中原大战那会儿,不是这位见风使舵的快,估计就被校长灭个干净,后来虽然给了这位继续统领晋省的大权,但从未有那天停止过对晋省的渗透和瓦解。
哪怕是战事如此紧张的时刻,真以为进入晋省的十几万大军仅仅只是来支援晋省抗战的?那同样有着这位麾下势力一旦单薄,就会一纸令下取而代之,十几万大军就是其心腹的资本。
失去大本营又失去jūn_duì 再失去名义,这位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做个富家翁度此残生了。
唐刀那是从历史书看来的,程旅长那是通过对他那位师长的了解,老奸巨猾如这位老汉能不知道?他同样无时无刻不再防备着校长的人马,与此相比较,也给了他压力和威胁的八十集团军的危害性要小的多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这位无比睿智的选择了这个。
这番话中蕴含的第二个意图,当然也是最重要的意图,就是告诉唐刀自己的态度:你和八十集团军怎么搅合老汉我不管,只要别像某人那些嫡系部队一样惦记着我晋省这一亩三分地即可,这可是老汉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家当,谁敢动,我就得跟他急!
这是真正的老狐狸!
唐刀来此时代,见过不少大人物,除去军中的几位军长和第一战区司令官,给唐刀最大威压的应该是坐镇徐州的那位上将司令官了。
那位一级上将也是统领一方的超卓人物,但他给唐刀的感觉和这位完全不同。
那一位更多的是不怒自威,气势十足,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和他相处唐刀更多的是有话直说,交流起来没那么累心。
而这位,用唐刀的理解,与其说他是位战区司令官,倒不如说他是个政客,而且是那种浸yín 政坛数十年的老资格政客。
表面上看,他说出的那些话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体现了一名战区最高长官对下属部队的赞誉和关怀,体现了一名中国jūn_rén 对保卫家园的决心。
可你细细一琢磨,全然不是那回事儿。
怪不得这位说过:打仗我不行,但我管人行,手下有能会打仗的就行!
就这一句话里藏几个意思的脑瓜子,说他不过是位经济型大老,那真是太看低他了,让他去当政务院院长,绝对比目前还呆在那个位置上的某人强得多。
唐刀看着似乎余威未消还沉浸在情绪里的五旬老者,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复。
如果唐刀不接他的茬儿或者是压根没听懂他的意思,那今天的谈话基本也就到此为止了。
堂堂山西老汉不会为了一个话都听不懂的笨蛋浪费时间,也不会和懂了却装不懂的小上校虚与委蛇,除非唐刀有朝一日成为统帅一军的大将。
这就是资格,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实力就是资格,而不仅仅只有能力。
纵横权力场数十年,这位什么人才没见过?在没成长起来之前,人才也就仅限于人才而已。
“严长官的好意,我替程旅长表示感谢,唐刀在此向您保证,一定一颗子弹都不少的将严长官礼物送至程旅长手中!”唐刀起身庄重行礼。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送的礼物就一定是军火?”山西老汉从自己颇为激奋的情绪中出来,脸上露出几分玩味儿。
“实不相瞒,我四行团此来太行山,蒙程旅长照拂找了一块山中驻地,并将他683旅原有驻军撤离,我个人对程旅长的人品和气度,一直钦佩有加。
据我所知,683旅本就缺枪少弹,这又连续打了两场大仗,虽缴获了些军械物资,但以您这样的智慧,哪能不知道破坏远比建设容易,这用出去可比抢回来的多的多啊!
您这金口一开,也就是程旅长不知道,如果我现在给他发封电报,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唐刀回答道。
“你这个小子,怪不得能让日本人那般头疼,光这个机灵劲儿就不得了!”山西老汉听唐刀如此一说,脸上露出笑意。
唐刀这不光接了他的茬儿,还接的很完美,以近乎坦诚的态度承认自己和683旅关系不错,仅凭这一点儿,就将他和那位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那位校长最忌惮的是谁?除了八十集团军再无他人,山西老汉这种都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唐刀只要说了和程旅长投契,那就注定不可能再成为他阵营之人。
而山西老汉最忌惮之人是谁?日本人算一个,那也是要他地盘和老命的人,接下来那自然是顶着统帅全国名头的那位了,只要不是他的人,那接下来就一切好说。
当然了,唐刀这话里也有一定保留,只承认自己和683旅关系不错,但绝不说自己和921师乃至八十集团军高层有什么联系。
军中将领在战场上因为并肩作战有了情谊,这是最正常不过之事,就像唐刀和67军或者和128师,人都是有情感的生物,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战友情不是?
何况是程旅长那种两边都混得开的超卓人物,所谓英雄惜英雄,唐刀若是说他看不上,那才是奇了怪了。
但若是唐刀和八十集团军高层人物有联系,那就彻底变味儿了,就连恨不得给校长来个釜底抽薪的山西老汉估计也得犯滴咕,八十集团军已经很勐了,再给他们来个四行团,那不得又是实力大增?
所以,要不得说唐刀回答得几乎完美?四行团既不倒向那位,又没有说和八十集团军‘沆瀣一气’,削弱了老对手,又没增强新的威胁,晋省我还是老大,这种局面才是山西老汉最想要的。
“你说得不错,683旅此次战功卓着,哪能就给上几万大洋了事,那也太寒了我军中战士们的心了,我已经备好晋造7.9毫米口径步枪500枝,子弹10万发,你回去时就帮着带给683旅好了。”山西老汉微微额首。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突然又问道:“天色不早了,就在我这儿用个便饭如何?我让五妹子烧个她拿手的过油肉,也让你这个川娃子尝尝我地道的晋省菜!”
站在门口正打算进来询问要不要开饭的五妹颇为好奇的看向唐刀,她想知道这位让她颇具好感的年轻人怎么答应来自晋省第一人的邀请。
是顺水推舟毕恭毕敬答应还是故作姿态推脱或是......
“长者请,不敢辞!”唐刀文绉绉的回了一句。
“哈哈!好得很,很久没听过有人用长者称呼老汉我了,我喜欢!”山西老汉不由哈哈大笑。
唐刀也笑起来。
不得不说,两人都觉得,对方是个妙人。
一个丢下诱饵,一个不假思索的就吞了,有意思。
而且,还主动把上下从属关系去掉,变成家宴。
胆子着实不小。
更重要的是,这场机锋,还会持续。
中年女子脸色不变,但内心中却是很有些惊讶,别看堂兄外表谦和,其实外和内刚,极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打什么机锋,但这个年轻的上校做起来却是行云流水毫无凝滞,这也是一种极端自信的表现。
山西老汉给唐刀留下的第一印象很深,是个智慧和城府都极深的选手,是至少百年的狐狸。
而唐刀,却给这二位的印象同样深刻,自信,且狡猾难缠。
就连哈哈大笑中的山西老汉,也没想明白唐刀在这场‘私人’酒席上会说什么,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那定然是个不小的惊讶。
这个年轻人,不像狐狸,更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