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兄弟们回到医馆,已经快半夜了。
折腾这一晚上,大家都累了,我叫黑子带上钱,陪他们出去吃夜宵。黑子本来不大同意,一看我实在累了,这才替我和兄弟们去吃夜宵。
医馆门没关,屋子里还亮着灯。
隔着门窗,依稀能看到医馆里有个女人的身影,从外形来判断,那个人应该是我妈。
好歹和我妈生活了三年多,她的背影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我站在门口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和红胡子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我妈坐在窗边喝茶,裴清清小心翼翼地陪在一旁,好像刚娶进家门的小媳妇一样,惧怕得不敢抬头。
算起来,裴清清和我妈也算旧相识。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突然这么拘谨起来,一定是我妈和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吧。
出于礼貌,我还是和她打了招呼,叫了一声“妈”。
我妈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说:“你的事儿,老陈刚才和我说了。我过来是想警告你,以后别再这么轻举妄动。你做这些不靠谱的事,还得麻烦我的人替你擦屁股!”
我妈说的对,我不该叫陈书记过来,是我先“越界”了。
“嗯。”我点点头,打着哈欠往卧室方向走,裴清清一个劲儿地冲我使眼色,我假装没看见。
“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往哪儿走?”我妈敲着桌子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这次来,就是把话和你讲明了,让你知道知道过去的事。”
我对她们上一代的恩怨早就没什么兴趣了,打心眼里不关心,更不想多听。可我妈这个强硬顽固派,根本不管我愿不愿意听,非拉着我说。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的症结就在我这些年没认你这个儿子,今天,我就把话和你说清楚。我不认你,没有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你爸张明月。当年,我喜欢的人并不是张明月,而是鬼佛。我和鬼佛情投意合,从来没想到张明月会插足我们的爱情。”
“张明月和鬼佛是兄弟,他骗我说鬼佛死了,把我哄到他身边。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谎言!张明月骗了我!他是个大骗子!我本来想一走了之,可那时候已经有了你。我虽然勉强生了你,却一直都不喜欢你,就因为你身上淌着张明月的血!”
“可是,不管我喜不喜欢你,你都是我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张明月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他以为我会把你带在身边,亲自带大,做梦也没想到我会把你交给彩霞抚养。即便如此,也没挡住他找到你。他想认你,培养你,把你打造成第二个张明月。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要把你夺回来!”
“你身上不仅流着张明月的血,还有我陈家的血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张明月培养成像他一样冷酷阴险的男人,所以,你必须回到我身边,听我的话。为了你,我重返陈家,夺回属于我的身份。现在,你眼前的我已经不是那个落魄的街妇,而是陈家的大小姐。有我在,你就是堂堂正正的陈家继承人!”
我妈说的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其实,她不说这些,我也能猜到他们上一代人当年的三角、四角恋。
每个人眼中一个哈姆雷特,我听了几个版本他们的故事,已经烦了倦了。知道真相又如何?不过是二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有谁拎得清?
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非要把我挤兑到这风口浪尖上争夺?
不管他们找什么借口,事实就是,这十八年,他们都未曾经尽过父母的责任。我在他们眼中看不到亲情,只能看到恩怨。
我认他们是我父母,是因为我不想成为“孤儿”。
如果他们能放下自己的恩怨,认真想一想我想要什么,也许就不会有这些纷争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已经去了,没人能替代她。那个善良的女人,永远是我心目中的“母亲”。
我妈不在乎我怎么想,我的沉默反而让她很愤怒。女人一动怒,就喜欢把话题往其他事情上扯。
于是,裴清清成为我们mǔ_zǐ 之间沉默战争的牺牲品。
“你和这女人什么关系?一直这么纠缠不清有意思吗?她比你大七岁吧?你该不会是想和她在一起吧?我跟你说,你有婚约在身,娇儿才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别打其他女人的主意。当然,其他女人,也不能打你主意。知道吗?”
“我现在是个废人,你真忍心把林娇儿嫁给我?让她下半辈子守活寡?”我异常平静地讲述这个事实,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你……总会治好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们陈家世代行医问药,有的是药方和医术,不怕治不好。退一万步讲,真要治不好,你什么女人都留不住。”我妈瞥了一眼裴清清,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