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酒不明,如何都思不明,如此的百思不明纠于心中,叫秦疏酒的心已是乱如凌麻,便是看着璃清,她要问个明白。
明白,旁人若是不解,心中如何能思明白,也是因着秦疏酒此时那揪恨不明的神情,璃清最终还是开口了。
一声轻语,极是缓淡,每一个字皆是轻了言语道出,那样柔轻的言语像是在说与秦疏酒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恍思之人瞳眼越过秦疏酒,而后落于她的身侧,这落于身后的眸眼像是正透了什么,瞧了远压于心中的过往的那一份回思。眸眼已是几分散涣,璃清开了口,轻语喃道。
“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壶舞倾心,如果朕告诉你,这首诗你只念了一半,你会如何?”
“只念了一半?”
已是猜了诸多璃清会道的话,却不曾想他竟然会说出这番一句奇怪之语,当下更是明思不得,秦疏酒只是看着璃清,便是不答旁言。璃清道言她只喃了此诗的一半,这话的确叫她觉着甚奇,毕竟她只听过这两句诗,从长姐那儿,便只听到过这两句诗。
璃清之语,叫人甚是不明,当是闻了秦疏酒那一番顿惑后,璃清叹语续道:“没错,便只是那一首诗的头两句,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壶舞倾心,这两句当初是你长姐所作。便是这两句并未完,它后头还有两句。”
这些皆是秦疏酒不知,也是不曾从长姐那儿听过,当下心已是压沉几分,秦疏酒便那般看着璃清,顿语凝眸。一番顿等,却像是已过了整整一世,便是那般等着连着气息都快倾于缓无,璃清这才开口接道。
“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壶舞倾心。窈窕淑女切莫笑,君子但求无悔心。”
前头那两句,当初是倾羽君闲来兴起时顺着一吟的诗语,至于后头的那两句,则是璃清当年所接之词。也不知是年岁已是过去多年,当年之事倾羽君已是记得不甚清明。还是因了当年灭族的恨过于揪痛,已将二人之间的情全数毁冲。这后头的两句,秦疏酒从未从长姐那儿听过,便是一切都未曾听过。
当年入宫之时,宫中多人曾是猜思璃清所赐的“窈”字究竟何意,便是秦疏酒也一直不明这一个“窈”字究竟代表了什么。如今听了那两句诗词所对的后两句,秦疏酒终算是明了。
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壶舞倾心。窈窕淑女切莫笑,君子但求无悔心。
果然,打从一开始璃清就已猜明了她的身份,一个“窈”字,便是再好不过的证明。真相往往是那样的残酷,当你得知所有的真相时,你才会明白自己过往的一切苦心以及心血,对于旁人而言或许只是眼中的一场戏码。
仅此而已。
笑,忍不住笑了,克制不住心头那一份涌上来的笑,秦疏酒的笑没有知道真相之后的癫狂,也无明白之后的绝痛,便是连着自讽也是全然无了半分。便是那样笑,在寻常不过的素笑,一番笑落,看着璃清的双眸渐渐隐去笑意。笑意之下所藏之情恐怕连着秦疏酒自己也是不明的,便是那样看着璃清,秦疏酒笑着说道。
“陛下果然是陛下,难怪长姐总说,世上最是叫人可怕的便是陛下。仅是一句诗,便是万死也想不到,便是那样一句诗,陛下一早就清了。”
“不是诗。”
接了语,应了言,璃清看着秦疏酒,应了。便是这样的一句回应,叫着秦疏酒又是一顿,而后看着璃清,秦疏酒询道:“不是诗,那是?”
“你。”沉语而应,璃清说道:“第一眼,只是一眼,朕就已知你非秦天浩次女,而是倾氏一族的人。”
便是当年殿堂之上相遇的那一刻,双眸凝对的那一瞬,璃清便已明了。如果是因了长姐曾经所作的哪一首诗起疑,秦疏酒尚可明了,可若不是,仅仅只是那样一眼便是猜明,秦疏酒怎能服了这样的说辞。璃清的话,已叫秦疏酒乱了,陷于百惑之心,秦疏酒自要弄个清白。
一眼,只需一眼就可看破她的身份,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她们已经死了整整十三年,如今重新归来时已是褪了皮囊换了容貌。纵然自幼他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纵然那个时候他也常逗趣于她。
可是十三年足以叫一切变得面目全非,璃清如何凭了一眼就能认出她来?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更何况她的容貌承遗的乃是她的生母,模样之上与长姐甚至于族中任何一人皆无相似之处。
璃清第一眼就已明了她的身份,究竟是为何。
不明,全然思不明,因是不明,秦疏酒的双眸显然满是诧愣,已是垂眸而后瞪了瞳孔,眼眸宛若没有焦距一般来回扫移,实在觉着此事全然不可能的秦疏酒开口说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殿堂上的那一眼就已知了我的身份,这种事如何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生得同她半分都不相似,是吗?”
秦疏酒的话还未落,便叫璃清出声断了,这样一语落断,断的是秦疏酒的话,惊的则是她的心。心猛抽惊,语也断了,移眸再度看向璃清,秦疏酒虽是无询,眼中却已盛了质询。
质询,她要明白,她必须弄明一切。
纠乱之下的一切,纵然最是清明聪慧的秦疏酒,如今也是乱了。
万事皆是算思之中,何事皆在掌控之内,秦疏酒何时想过自己所行的一切有朝一日竟会全绕脱了自己的算掌。
她想知道,她必须知道,而她心中的惑,璃清当是解的。
瞧着如今的秦疏酒,璃清不是不觉心痛,只是君王的霸凛叫他仍是沉了气,便是坐于那儿看着秦疏酒渐是苍白的脸,璃清出语说道。
“因为你的眼睛。”
便是因为她的眼睛,所以璃清知道,在第一次殿堂之上交视时,他便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