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晃已是二十余年过去了,二十余年,人的一辈子又有几个二十余年,当年还是年轻气盛之人,如今皆已显了垂老之态。这一番今生皆她不娶,恐已是这一生最叫人心动的承诺。
二十余年,足够叫很多人改了,只是慕容端若的心,这一生从未改过。他也从未与秦疏酒坐下来好生谈谈这一件事,如今秦疏酒询了,也是勾起了慕容端若对于过往的回思,倒是忍不住溢了笑,慕容端若说道:“别说是二十年,便是再过二十年,我对于心儿的那一份心,也不会变。”
“不变,可是人终是需要活着的,对着一个已经离世多年的人,生生世世不变,会不会太寂寞了?”
慕容端若是好人,他也是真的爱着二姐,只是这样的一份爱,却叫秦疏酒看得心疼。她是喜着慕容端若,一直以来皆是喜的,便是因为喜着这个用尽所有的情去记着二姐的人,秦疏酒才不舍得瞧着他这般。慕容端若能一辈子记得二姐自是好的,可是她也是盼着慕容端若能娶亲,身边有个人陪着,总比一辈子记着一个死人强。
秦疏酒的心思,慕容端若不是不清,只是这一份心思他也只能谢了,闻了秦疏酒的问询,猜明她心中之意,慕容端若不禁说道:“兮儿,你知道慕容大哥这一辈子最瞧不上谁吗?”
“谁呢?”
“颜阂!”
“颜大哥?为何?”
“为何,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便是瞧不上,只是再如何的瞧不上,有一点我倒是极其敬佩他。”
“哪一点?”
“他对于倾羽君的执着!他慕上你的长姐,便是第一眼就已是倾心,纵然他知道你的长姐从未对他动过情,也从来不曾放弃,便是一人守在身后也是好的。倾氏一族受了那样的冤屈,当年已成叛逆,可他对于倾羽君的情却从未减过,便是磐石坡上的那个衣冠冢,便是他为你的长姐设下的。颜阂,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至少对于我而言,他的确是个君子。我虽然不喜他,却不得不敬佩他,他对于倾羽君的一生执念,叫我钦佩,我也知这一生他的心中必然容不下旁的女子。而我也是一眼,当我的心系在心儿身上时,这一辈子我便不可能在爱上别的人。”
有时情便是这般,叫人无可奈何,谁也不能左右于它,便是这个世上最是攻算之人也是如此。
慕容端若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秦疏酒已是清明,也是听着他这一番肺腑之语,秦疏酒忍不住叹道:“若是当年长姐爱上的不是陛下,该多好。”
如果那个时候倾羽君爱上的不是璃清,或许倾氏一族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一切皆是如了过往。而她,也不会入了这皇宫,行着这些没人性的事。
如果?这个世上最是可笑的便是如果,可是因感道了这一番话,便是话落见着秦疏酒露了恍思之态,慕容端若正欲宽慰时,谁知话还未出口却见秦疏酒已是收了惘思之态,便是看着他,忽是笑道。
“慕容大哥,先前兮儿一直瞒了您一件事,不知当不当与你说了,可听了慕容大哥方才的那一番话,兮儿觉着,或许真的当说,才是妥的。”
“事?何事?”
“事实上,二姐还为慕容大哥留下一物。”
“一物?何物?”一听倾羽心竟还为他留下一物,慕容端若的心当是颤了,再也守不得素来的寡淡,此时的慕容端若是真的躁急了心。看着秦疏酒,慕容端若迫切着询问,也是询后秦疏酒回道。
“在全族遭屠之前,二姐曾为慕容大哥备下一物,说是藏于二姐与慕容大哥皆知之处。以前不说,是不想叫慕容大哥沉溺于过往,可方才听了慕容大哥那一番话,兮儿觉着若是不说,实在愧对慕容大哥,还望慕容大哥莫要因了兮儿隐瞒,怨了兮儿。”
他一直觉着这个世上再也不可能留下倾羽心本分之物,如今秦疏酒却告诉他,倾羽心还留下一物,而且就藏于他们两人皆知之处。当闻了这一件事,慕容端若是狂喜的。那一份狂喜已难用言语描绘,便是看着秦疏酒,慕容端若诚心谢了。
这样一份等了二十余年的情物,便是他与倾羽心的一切,当下慕容端若已是等不得,一番谢语告辞后,慕容端若已是急着离了。
慕容端若一定会急离此处,秦疏酒是知的,也是瞧着慕容端若离后,南枝这才说道。
“姐姐,您是故意想支开太医令丞?”
“是啊,的确是故意的。不过那东西,也的确存在。”
她的确是故意支开慕容端若,因为心里头已是下了决定,所以她必须支开慕容端若。对于慕容端若,倾氏一族已是亏歉,秦疏酒断然不能再叫他为了她涉嫌,只为了那一份早已骨化的情。
一番叹,便是连着命也一道叹出,秦疏酒说道。
“他这一生已是累了,我实在不舍得看着他在因我们的事受了牵连,便是早些叫他离了吧,也免得最后牵连近来。”
“姐姐之心,南枝明白。”
“既是明白,当是好的,至于你……”
“至于南枝,姐姐不用操心,南枝既然随了姐姐入宫,便不可能一人离开,姐姐在,南枝便在,姐姐若是想要做什么,南枝也必然随着。”
她们早已是同一条命,谁也不可能离了谁,既是如此旁的话也就无需再说了。
南枝这一番话,意已是明了,既是明了便无需在多言,也是叫南枝截了话头,秦疏酒忍不得一笑,随后说道。
“不愧是我的姐妹,果然性子跟我一样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