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握入手中的枯黄残发显然叫镶珠记起了太液行宫中得宠的李御女,便是因了心中恐亏,镶珠惧恐说道:“婢子并非有心要害您,当初送与御女舒宁膏的也非婢子的意思,婢子只是按着吩咐办事罢了。那舒宁膏可非婢子所制,乃是修仪亲手制的,便是差了婢子送入御女宫中,仅此而已。婢子不过一介宫中唤婢,就是个当差的主,从未起过心思要害谁,更是不敢私下对您起了歹意。那舒宁膏乃是修仪所制,便是舒宁膏里头的含羞那也是修仪亲自养炼并且掺入舒宁膏中。害您发落疏稀容颜毁损的也是修仪,并非是婢子,求御女别要婢子的性命,绕过婢子吧。”
在看到山石之上垂长下来的枯发,镶珠第一时想到的便是太液行宫因了陛下宠幸故而得封的李御女,李御女当时也是受了恩宠,眼瞧着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已非空梦。谁知不过一段时日的功夫,竟然发眉尽疏,一头浓黑的青丝不住枯黄散掉,便是连着陛下所喜的柳叶眉也是秃落了不少。因是那样一头青丝短短数日间枯落,璃清也是撤了原先欲带她回宫的旨意,便是下了旨命了李御女留于行宫当中。
本是思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谁知一切皆因发落眉疏所害,毁了容颜不说还叫陛下嫌隙,便是璃清下了旨意不许李御女随了入宫,苟活于行宫之内的李御女最终受不得这毁容的怨痛,便是一条白绫了断了自己的性命。她本就是个行宫中的使唤宫婢,区区一条性命如何能搅了陛下,便是死后不过草草安埋罢了。
李御女之死,便是所有的人都道此事是因候贤妃所赠的含羞所致,却是无人知晓这里头还隐了这样一层隐秘。
当时的舒宁膏乃是镶珠送于李御女,李御女会落了如今这番下场,归根结底她也是脱不得干系,因是叫山石之处的垂发惊破了胆子,镶珠觉着报应至了,李御女的冤魂从地府归来,如今已是寻了自己,要将怨死之恨迁于自己身上。
这几日的梦靥之下,镶珠已是快要叫梦靥逼疯了,如今又遇上这等可怕之事,她如何还能镇定。已经是心中溢了惶恐,镶珠当是跪了身子颤了谢罪,求着李御女莫要取了她的性命。
她是极恐得紧,语中满是恐惧之意,极恐之下不住磕着头,盼着那暗处冤魂可以饶她一命。只是人命之事岂是这样跪求便可解的,便是在见鬼影忽闪,一声诡幽之语从暗处飘出。
“还我命来。”
仅是四个字,却是吊了气发着幽说着,也是这忽荡出的一句话僵住了镶珠磕跪的身子,便是持了伏跪重磕之势,镶珠僵了身子恐道:“不是李御女,你不是李御女,你是,你是……”
那声音听着诡幽,可声音听着却不像那李御女的声调,便是因着觉了不似李御女,镶珠心中的恐惧愈深了。已是恐得眼中没了焦距,视线游离恐惊万分,白苍着面色,眸眼颊唇已是半分血色皆无。撑扶于地面的手上不自觉的使着劲,便是十指成爪抠抓着地面,镶珠恐惊说道。
“不似李御女,你是,你是,闵婕妤?”
惊恐之下,一个名字从镶珠口中道出,便是因了镶珠吐道出闵婕妤的名讳,当即身子因了她的吐言直接触了僵。恐僵的缓起了身子,恐着双眸瞧盯着四周,诡幽之气下的压抑叫镶珠已是有了几分癫意,便是伏跪吊眼着眸,恐惊盯瞧四周,镶珠出了声压语喃喃细道。
“闵婕妤,是闵婕妤吗?您的那一事,您的那一事可与婢子全无干系,当时婢子可不在边上,婢子什么都不知道。那一件事,那一件事若是要恨的话,那也当恨修仪,那一件事可是修仪做下的,就算真的要迁恨也不当来寻婢子。婢子什么都不知道,您若是心里头真的恨了就该去寻那几个人,做下那事的可是她们,不是婢子啊。”
不停的推卸责任,已叫这山石之下的诡压之意以及方才的鬼影与心中的亏恐之意惊散了心魄,镶珠不住的撇着自己与那些恶事之间的干系。碎碎重复的话,掺杂着太多宫中的不为人知,便是不是的道言闵婕妤之事与自己没有干系时,镶珠忽然又是一顿,这一次已经是宛如癫疯一般直了身子,就了伏跪之势挺身跪坐,镶珠一面惊了神智恐瞧四周,一面神叨说道。
“不是,你也不是闵婕妤,你也不是闵婕妤,你究竟是谁?到底是谁?难道?难道是?”话至了此不禁更是恐至了极致,镶珠的双眸眼瞳已是瞪得几若裂爆而出,便是那样恐瞪着双眼无神的惊看着面前石处,镶珠恐沉了声轻问道。
“难道,难道是魏充仪,还是魏充容?”
一连已是说了诸多名讳,每道一个立即便叫镶珠否决,最后也是快叫自己给逼疯了,镶珠最终因了极恐再也承受不得这恐压的诡幽,在那剧烈的亏恐之下镶珠疯了。几若癫疯的起了身而后在山石之中狂逃极行,便是没了目的跑冲着,这儿本就位于西海池侧,山石之外便是一片阔大的西海池,白日行时到也安稳,可如今已是深夜加之镶珠已然癫狂,这样夜幕之下的狂奔如何可保安稳。
便是奔逃之时未能留心脚下之路,镶珠最终跌入西海池内。
已是入了池中,扑打喊着求救,然而却无人出来救她,便是一人池中惊呼之后,片刻人已渐沉入了池里。等着镶珠彻底沉入池中,南枝才从隐暗之处露行,沉着眸看着渐复平静的西海池,最终退隐离了这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