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巫师认定圣经记载着诸神的秘密,但它莫非还能帮助无名者恢复权利?神秘领域可不会遵从神谕。依我之见,为了破坏神秘支点的计划而行动同样不是什么好理由。暴力拯救不了任何人,对此我有自己的见解。”尤利尔攻陷了安托罗斯大教堂,但本质上不是为了摧毁它。“你们用投放恐惧来宣示抗争,把伤害弱者以为光复,这是神秘领域当年对你们做的事!我说不准你们谁更过分。”
他尽力吐字清晰。话音在冰凌和教堂废墟间回荡,倘若盖亚侧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我的话能打动诸神吗?还是祂们只能为我祈祷?冒犯的念头也无法转移紧张。尤利尔煎熬中等待,预料的结局却迟迟未到。他决定再加把火。
“告诉你,我清楚你此行的目的,黑骑士。你永远也没法得到圣经。但哪怕我保不住羊皮卷,你也没可能从白之使手上抢走『忏悔录』……除非把我变成你的同类,否则连誓约之卷也不属于你。你尽可以先取走我的性命,但我发誓我会做个比你更合格的死人。”
亡灵也得被这话激怒。审判终于到来。“确实如此。”黑骑士阴沉地说,“死亡太便宜你了。看来我应该留你一命,世界会因此更精彩。克洛伊塔的信使与恶魔合谋,攻打安托罗斯大教堂。这是神秘领域的大新闻。你活的越久,记者们就越开心。”
黑骑士是为圣经而来,不在尤利尔的计划内。只是先前微光领主安利尼提供给他们情报,还默契地送走从恶魔猎手的监牢中解救的无名者。不管怎么说,神秘领域不能容忍此等行为。不死者领主收起了宝剑,却赋予他慢性死亡。
“我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了,恶魔。”其实还差一点。
亡灵嘲弄地打量他。“在盖亚面前,或许你有勇气夸口。但在夜深人静,即将面临‘正义的审判’的关头,你就会改主意了。到时候,我会来听你的忏悔,然后看着你和你的坚持在火焰中燃烧。没有第五次机会,尤利尔。盖亚也不会接你到天国。忘了吗?祂在世间的圣所早已被你摧毁。”
死亡阴影逐渐消散,但天空并未因此明亮。午夜才在钟声里到来。千万别去想,尤利尔对自己说。他不敢承认自己全然无畏,但要从黑骑士手下逃得一命,似乎唯有这个办法。这是我犯下的错误,只好由我亲自弥补。塞琳·卡莱穆和艾科尼为他们维护的盖亚荣誉而死,他也可以这么做。说到底,高塔信使尤利尔只是个得到先知信任的幸运儿,没有盖亚和祂的圣所,他活不到进入里世界的那天。
……倘若祂要我付出性命,我不会拒绝。“这是我的誓约。”尤利尔抽出符文之剑,它在黑暗中维持着恒定的辉光。誓约之卷仍然认可我,他意识到,怀疑和畏惧永远也无法影响它。“你呢?”他反问。
黑骑士回以干脆的一剑。
锋刃刷得连成白幕,轻易砍断符文。同样是圣经变化的武器,苍白的宝剑似乎比黄金之剑锋利得多,抵挡完全没用。在未来梦境第一次短兵相接时,尤利尔始料未及,右肩和一只耳朵被斩断。他回忆起充满寒气的尖头切割肌肉和骨骼时神经颤抖的触觉。第二次他记得躲开黑骑士的每一剑。
暗影在烛火下游动,环绕着索伦制造出来的冰雪壁垒。黑骑士抡起剑,尤利尔立即躲闪。但躲过斜前方的斩击,侧面又转来剑刃,他滚向一旁,还没爬起来,长剑紧随而至,他只好冒险往前撞。黑骑士猛提起膝盖,击中他的胸口——在『灵视』的梦中时,他被打中了下巴,这使他不得不在眼冒金星的过程中重启。
但避开脸也不见得好受。力量如此沉重,学徒闷哼一声,差点动弹不得。好在他的思维还能驯服神秘。尤利尔顺势后仰,反手抓住黑骑士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将他扯向自己。断裂的黄金之剑变幻成匕首,扎向对手的咽喉。
恶魔领主无声地低下头,让刀尖在面甲上刮过,带出火花和刺耳的尖响。符文之剑同样锋利,几乎将钢铁切成两半,然而亡灵甚至一滴血都没流。幽暗的火焰在眼眶里燃烧,目光犹如静止。他猛击学徒的肩膀,同时掉转回长剑,尤利尔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立即钻进他的影子里。“圣经”以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弯曲,在学徒原本脊柱的位置一闪而过。
这是柄三截剑,尤利尔明白了。难怪他许多次都莫名其妙地送命,非得躲开才能继续。这次他也照办,才能捡回一条命。可惜答案好像没什么用。
但尤利尔很清楚,黑骑士并未真正把他当做对手。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像凡人一样拿兵器碰撞,朝对方拳脚相加,对神秘生物而言,这么干实在难以造成杀伤。可这就是学徒想要的,慢性死亡好过当场送命。你必须活下去,尤利尔对自己说,无数人的命运还在等你去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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