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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松脆,淤泥在脚下像一大块融化的黄油。梦境中的季节挺难辨认,但种种细节表明,莫尔图斯正处于炎之月与收获之月的交际。夜色里飘荡着火焰和灯塔的橙光,属于『忏悔录』梦里的一天就快过去了。
“太久不见了,骑士大人。”想不到他居然先开口。施蒂克斯爬起来,手臂因血液流通不畅而发抖。“德洛发现有人用老方法联系西巷的卖主,我就觉得会是你。”
“你们撞上了运气。”
“对自由人而言,莫尔图斯可不是碰运气的好去处。尤其是在你和坎德纳都栽在这鬼地方之后。”他边说边拿掌根敲打小腿,舒活筋骨。脸上有刺青的女人也从冷冻中挣脱。
他们认识,尤利尔的手按上剑柄。施蒂克斯曾是玛朗代诺有名的乐手,但波加特说当时银歌骑士团正在北方的森林与圣瓦罗兰作战,乔伊也在其中。莫非施蒂克斯也做过自由人?
“你没资格这么和我说。”导师冷漠地回答。
“好吧,换德洛来,也许你会愿意带着愧疚之心认真听。”
“我可没逼她当奴隶贩子。”
女人摸了摸脸上的刺青。“我只是选择做买卖。”她的通用语完全听不出别扭,与詹纳斯几乎是天地之别,当然也比乔伊好得多。“听说你改信盖亚了,还有了亮闪闪的小徽章。”她咯咯笑起来,“我妈说人类喜欢把畜生养在院子里,给它们起名字、戴项链什么的。要我说,它们受一次爱抚,就该挨一记鞭子。”
“我是银歌骑士,不是贵族私兵。”
“是吗?你的徽章和我脸上的不一样?”
乔伊抽出剑,尖端在她鼻子前轻轻一扫。“好歹它的位置没有不对称。”尤利尔看到一滴血珠沿剑刃滑下。千年之前,导师就对审问之道不陌生了。“我来问,你回答,否则你的两边脸蛋会一样漂亮,足以把自己卖出去。”在威胁和恐吓上,他远比尤利尔有天赋。“不过施蒂克斯你是别想了,他只爱公主。”
“当然,我会如实回答。我又不喜欢乐手。谁都看得清,爱他的人下场如何。”
俘虏中没人再敢提起旧事。等到问题问完,五人中只剩下两个活的。弓手和剑士不幸失血过多而死,德洛除了圣瓦罗兰招无可招,因为她是在当地被拉入伙的。参与护送的每个人都清楚,帕尔苏尔这位前任圣女是圣瓦罗兰的眼中钉,甚至刚出城就遭遇了伏击。主谋施蒂克斯自然还活着,但他是否是主谋还有待考证。哥菲儿说他是为了向银歌骑士复仇,然而合理的借口遍地都是,真正的动机却不好找。
或许由于尤利尔在场,这家伙甚至没多说废话。他坦白自己的来意:“伯纳尔德·斯特林藏在这里,所以我来了。这是神圣的誓约。”
乔伊正打量那张羊皮卷上的文字。水井边,尤利尔眼看着波加特将千年前的誓约之卷交给了导师。他差点忍不住拿出自己的羊皮卷对照。银歌骑士没有同它订立契约,学徒心想,在弄清楚这件神秘物品的效用前,这些神秘生物都不会签,在这个过程中,将有许多人会为单纯的实验而丧命。他不禁感到一阵悲哀。
“这不是你的报酬。”
“它是另一项目标。与斯特林的任务无关。”
“但雇主是同一人。”
“你们发现了。”施蒂克斯说。他的口吻有点惊奇。“从什么时候?”
“我们和杜伊琳同行的时候。她是高塔指派的保护者?占星师真是看错她了。”
“这我可不知道。杜伊琳是声名卓着的信使,但她仍有其弱点。只要找到你们的踪迹,哥菲儿就能绕开占星师的预测对付她。”
“克洛伊塔究竟支持谁?”乔伊收起羊皮卷,“他们既派出保护者,也派出杀手,还指引一个宫廷乐手到阿兰沃谋取所谓的圣经。国师精神错乱了?”
“不。”施蒂克斯回答,“占星师是在两头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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