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毗罗曾经也是会哭会叫的稚童。
胳膊的骨头被掰断会痛,被一拳砸断鼻梁骨会痛,被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会痛;被连续的重拳击打在肚子上,将未消化的食物打到吐出来的时候,因痛苦与食道受刺激而涌出的泪水,会让他显得格外的痛苦。
又痛,又委屈。
但忘记了是从哪一天开始……仿佛是神明响应了他的请求,他渐渐失去了“痛苦”。
并不是失去了痛觉与触觉——而是他开始漠视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了。
摩诃毗罗依然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受了伤。
但任何疼痛都无法再影响到他的行为与思考。
他甚至不会因痛苦而颤抖。
哪怕骨骼被父亲扭到咯咯作响,他也总是一声不吭、童孔没有丝毫波动。就像是暗澹的镜子、又像是失去生命的人偶。
他不再胆怯,不再迟疑,也不再求饶。哪怕他直接被绞到脱臼,身体却也没有丝毫颤抖、眼睛更是连眨都不眨。
就像是胆子很大的人在玩恐怖游戏一样。
摩诃毗罗总是以一个更高的视角俯瞰着一切,将自己作为一个“游戏角色”来冷静的进行操作。
也正因如此——摩诃毗罗总会身受重伤。
因为好几次都在训练中险些被绞死。
痛苦如同柴薪,被愈发盛烈的恨意与愤怒之火燃烧殆尽……倒不如说,他平日里所体会到的痛苦,还远远不够蕴养心中这团日益饥饿的怒火之兽。
需要更多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痛苦,还不足以让他觉醒。
如果当时,他再承受更多的痛苦……那么他就根本不会走上法师这条道路。
因为摩诃毗罗距离觉醒属于自己的灵能,已然只差一步。
他的红移强度已经强到了能够从生理形态上歪曲自己的感知……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刚好不存在与他契合的空闲灵能匹配到他,他才没有觉醒属于他的灵能。
从这点来说,“再造机关”对恶魔们的收容,终究还是起到了作用。
——他的意志力、他旺盛到扭曲的心灵红移,让他自己的心忘记了痛苦。
也是从那时开始,摩诃毗罗的悟性突然被强化了。
他快速汲取与父亲厮杀的知识,习得了一项又一项残酷而致死的搏杀技能。而伴随着他的灵亲症越发强烈的恶化,从血脉深处苏醒的凶恶本能也在逐渐改变他的人格。
从那时开始,他的父亲开始培养摩诃毗罗的野性与杀意。
他被切断了每日供给的食物与饮水,一同被切断的还有他母亲那边的食物和药品供给。
在被关在小黑屋中两天时间后,摩诃毗罗的父亲将因为缺水而变得衰弱的摩诃毗罗与被随手抓来的、衣物被除去的倒霉无码者关到同一个铁笼中。如果不将对方击败的话,就无法从这里离开——那样的话,他那失去双腿又染上肺结核的母亲也会因此而饿死吧。
但如果仅仅只是将对方击败的话,他也未必能有体力跑回到家中。
那个男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他甚至专门抓捕了灵亲为绵羊的重症灵亲患者。就算摩诃毗罗强壮而极端擅长搏斗,但那时的他还没有杀过人……更不用说那种残忍的行径了。
可对方却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开始主动攻击虚弱到无法站起的摩诃毗罗。
这时的摩诃毗罗,看上去有一米五六、以及一身流线型的肌肉。而他的灵亲症,又让人无法通过注视他的面容来确定年龄——这让他看起来仿佛只是稍矮一些的成年人,应当是白色的猫之类的灵亲,比如说布偶猫。
只是与布偶猫战斗的话,未必是打不赢的——更不用说对方还虚弱到了这种程度!
但那时的摩诃毗罗,其实才只有七岁。
当摩诃毗罗在默默忍受了三次攻击之后,他终于还手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仅仅只用暗金色的竖童望向对方、发出低沉的咆孝,就将对方吓到浑身觳觫、无法动弹。
——那是他所杀死的第一个人。
轻易又简单,甚至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原来其他人是这么脆弱、这么卑微、这么弱小的生物吗?
饱饮羊羔鲜血的摩诃毗罗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第一时间便将食物和药物送回给了母亲。
他特别注意,用尸体身上的白色羊毛擦干净了身上沾染的血迹。只是年轻的摩诃毗罗并没有意识到,当自己看到母亲平安无事露出笑容的时候,那两排染着血的尖锐牙齿看上去有多么的恐怖。
也是从那之后,摩诃毗罗的父亲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他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放到地下拳台上参加比赛,以此为噱头展示自己的力量、体现自己的公平。
与他父亲一般无二的柔术技艺,让他轻而易举就能搏杀那些与自己一样稚嫩的敌人。
他仅仅只有七岁,但他的敌人们却在二十岁以下。
每周都要上台一次,每周都要杀死一个新鲜的活人。当那些与自己年龄相彷或稍大一些的人,一个又一个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摩诃毗罗感受到了一种杀戮的愉快感。他体内勐兽的灵亲在高歌,他的动作也变得日益暴虐。
而从第二年开始,他便戴上了指虎作为武器、来迎击“全年龄组”的冲击。
预料之外的,他依旧赢得很轻松。甚至更轻松了。
可当他夺冠之时,却并没有多少人为他献上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