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文潇潇说到了统一服装的事情,班费还剩不到两千块,”徐延亮说,“买服装够花吗?”
“当然不够,”文潇潇摇头,“好歹一整套衣服也得五十块呢,即使是料子不好的那种,六十个人就是三千块,所以还得再收一千多。”
“那也不过就是每个人二十块钱,”徐延亮点点头,“就这么定了吧。”
“大家不会有意见吧?”我有点儿担心。
班里有些人的家境是不大好的,比如朱瑶的同桌郑亚敏。
徐延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犯难地看了看文潇潇:“要不你这个周末先去外面看看,要是有能批发的服装,砍好价格咱们再买,没有的话就算了,大不了就像运动会时候一样,再穿一次白衬衫黑裤子嘛。”
文潇潇尴尬地说:“运动会那次根本就是个送葬队伍。”
“要不再戴副白手套,怎么样?整齐。”徐延亮不死心地补救。
“那就成火化员了。”我提醒他。
徐延亮有点儿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些以后再说吧,咱们几个分头行动。文潇潇你叫几个人一起去把歌词和简谱复印一下发给大家,耿耿你去音乐老师那里借伴奏带,哦,顺便去英语办公室把赖老师的录音机借过来,今天下午第三节自习课咱们就开始排练。”
我答应了,回到教室坐下才觉得不对劲儿。
“班长呢?”我站起来举目四望,发现文潇潇和徐延亮都没回来,应该是已经去忙着准备了。
“β、β,”我轻声喊,“你能不能帮我去一趟英语办公室?”
β不解地回头:“干吗,你要自己往枪口上撞啊?”
“就是因为不想撞才叫你帮忙嘛,你帮我去借录音机好不好?第三堂课就要排练了。”
“我才不要,”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跟她也有仇,上个星期讲英语卷子的时候她刚骂过我。”
没义气。怪不得《古惑仔》的主角不是女人,就凭这种觉悟,以后怎么手拉手上街砍人?!
“为什么说‘也有仇’啊?”余淮这时候在一边插话,“你什么时候得罪赖老师了?”
我简单地给他讲了一遍他那条差点儿害死我的短信。
“虽然我觉得上课时手机振动被抓了的确不好,不过这明显是找你撒气吧?”余淮心不在焉地说。
我想了想,赖春阳最后那句“一个两个谁都不听我的话”的确挺令人困惑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上午刚骂过我,我下午绝对不会自己去送死的。你替我去吧,本来今天就是我替你去开会的,为你争取了宝贵的复习时间,去趟英语办公室是举腿之劳,去嘛去嘛去嘛!”
“懒得动。我也不喜欢赖老师。”
“我还替你去给盛淮南送笔记了呢,跑了好远!”
“这件事你不是应该反过来谢谢我吗?!”
这倒也是。
看我没反驳,余淮却瞬间黑脸了。
“死三八。”他起身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参悟了半天,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
no.188
下午第三节上课铃一打响,文潇潇就开始发两首歌的简谱和歌词。我托着下巴发呆,看到徐延亮把赖春阳的那台宝贝录音机拎上讲台,不由得笑起来,转身朝余淮再次道谢。
余淮还在刷题,没有听到。
拿起歌词的时候,我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跑调。
我用余光瞟了瞟下笔如飞的余淮,心中突然打起鼓来。
我不会唱歌。
这一点没少给我妈丢脸。
我妈刚进市分行的时候,我上小学二年级。那时候我们这里的饭店包房里面往往都装有一个电视屏幕和一台笨重的卡拉ok机,想点一首歌都要拿着厚重的歌本翻半天,根据字母顺序找到歌曲所对应的四位数字输入机器。吃完就唱,或者边吃边唱,是我市当时较为高端的休闲方式,并培养了我市第一批中老年麦霸。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能带孩子一起参加的聚会里,卡拉ok就变成了家长之间攀比厮杀的斗兽场。谁家的孩子会主持嘴巴甜堪称小明星,谁家的孩子嗓音嘹亮赛过《小小少年》,谁家的孩子有颜色会点歌哄得全场心花儿开……
反正没我的事儿。我跑调,又怯场,烂泥粗不上墙。这种社交场合,优秀少男少女的“饲养者”们往往能成为焦点,而我就没给我妈长过一次脸。
我妈心比天高,我命比纸薄。
八岁的壁花小姐耿耿在一场又一场的华山论剑中学会了《南屏晚钟》《一场游戏一场梦》《喀秋莎》《迟来的爱》《牵挂你的人是我》等热门歌曲,在脑海中演唱时,她真的从没跑过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