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2 — no.86)
no.82
典礼进行得很顺畅,我们这个神奇的国度里所有被“预祝圆满成功”的大会最终都会成功地被“祝贺圆满成功”。
这样的年代,找到一件确定无疑的事情也不容易。
文艺界和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不少,虽然我并没有亲眼看到。我才知道,原来振华真的走出去了很多不一般的校友。
他们会被请回来参加校庆。但是我相信,更多的是我这样籍籍无名的家伙,我和振华的缘分,只有三年。
和那些同学的缘分,也许,连三年都不到,就像初中和我坐在同一个教室的同学,总有那么几个,连话都不曾说过。
我沿着看台的边缘,慢慢走回到五班的阵营。
远远地回过头,洛枳是不是还站在主席台下,我已经看不清了。但是很多年后我还会记得那个瞬间,明明是陌生人的我们,在阳光灿烂的清晨,站在主席台下面一同淋了一场雨,把沉默也浇得湿漉漉。
张平看到我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掉厕所里面了,赶紧回座位!”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安静地坐回到座位上。
no.83
那场典礼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礼炮声,就剩下坐在背后的简单和β不停地哼唱蔡依林的新歌。那一年,借着周杰伦的东风,蔡依林转型,新专辑颇受青睐。我从《看我72变》一直听到《布拉格广场》,她们两个人把一首专辑唱完,校庆典礼就结束了。
收拾东西准备回班的时候,还是不甘心地歪过头去看余淮的方向。他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和徐延亮他们几个嘻嘻哈哈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举起相机,第一次反过来,对着自己轻轻地拍了一张。
脸很大,眼睛因为阳光强烈而眯着,显得更小了。鼻头和脑门油油的。
一张令人忍不住想要删掉的面孔。
no.84
回班之后,徐延亮等一众班委成员开始进进出出地准备下午的班会,剩下的同学有的吃午饭,有的出门散步,虽然平时都是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的好孩子,但校庆当前,心里不是不长草的。
今天的学校来了很多大人物,食堂的一半被划作返校校友接待区,另一半挤得要死。我不想动弹,就坐在座位上啃面包。
哦,顺便做物理练习册。
当时不知道在委屈什么,那颗小心脏,攥在手里都能捏出水。
想来想去,好像整个班级里让我觉得暖和的只剩下张平了,所以发誓,一定要好好学物理。
当然,想法是一回事,能把题做对是另一回事。
写到一半,突然后脑勺被弹了一下。
“哟哟哟,转性了啊,平时那么活跃,怎么今天改学术派了?过来帮忙!”
余淮的脸晃得我心烦。
“又不是我一个人转性,谁不会变脸啊,我又不是班委,帮什么忙?舞台剧的台词我都背熟了,放心。”
转过头接着啃面包。
他老半天没出声,估计是走了。
“你家平抛运动水平方向还做功啊?!”
我吓得不轻,转过头就看见他那张大脸:“干吗?”声音都发颤。
他用食指点着我卷子上的第一道大题:“我说这儿,平抛运动,水平做功为0,你想什么呢?”
我拿出橡皮擦干净,说:“知道了,谢谢。”
他索性坐到我旁边,似乎是刚刚跑完腿,满头大汗,手里还攥着抹布。
“你怎么了?”
“没事儿啊。”
“你肯定不对劲儿。”
“我说了我没事儿。”
他眯着眼睛看我:“我又惹你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对, 你惹我了。你以为你是谁……我心里想了n种答案,仍然无法解释自己从清晨中狂奔的活泼少女变成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勤奋学生的转变。
然而智商死灰复燃。
“对了,”我拿出相机,“早上我拍了几张照片,随手抓拍的,结果里面有你一张,还有个美女和你站一块儿呢,你等着我找给你看哈。”
他立刻兴奋起来:“真的假的?来来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然后我哭丧着脸抬头:“……怎么没了呀!”
他大叫:“我靠,你行不行啊,照个相都能弄丢,小心我让你做平抛运动!”
我那装出来的八卦兮兮的假笑终于撑不下去了。
“我弄丢一张照片,你就让我平抛?”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当真,连忙摆手:“开玩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