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你们。
雪莱有些茫然地想, 想着最后听到的那句话, 又想着之前认识的那些人。
忽然间冒出的回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看着眼前越来越深的黑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她忽然间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
认识她的人因为一条被视为邪物的蛇尾巴而下了要烧死她的决心,最后她被淹死的时候, 还有为了保护她而与人决斗的少年正在比武场上拼死挥剑。
我做错什么了吗?
囚困着她的触手忽然间急速将她带向水面, 最后将她甩进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雪莱忽然间能动了, 脱离了水面后,跪坐在什么东西的内腔中咳着水。
雪莱本来以为自己又要死了,但意料之外地,她还活着。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而被她想起的这份往回忆在是有着太长了。
我为什么会忘记它呢。
银发的姑娘顺着还在蠕动的内腔中慢慢地走着,她寻着有声音的地方前行,最终看到了犹如狂欢一般的caster。
“哈哈哈恶德之兽啊, 你看到了吗?”他看到了有些失神的雪莱:“看啊,被恐惧所笼罩的人们, 多么地可笑啊!”
雪莱不用睁开眼睛,她有一种已经被打开的通感。这份通感让她隔着水和这个不知名的怪物,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上最强烈的情感。
就如同在乌鲁克那样,雪莱虽然听不到,但是人们因恐而起的战栗被她所感知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坐了下来, 虽说还是很恶心这个时不时蠕动一下的内·腔,但还是靠在了那里。
好累啊。
“你讨厌这个世界吗?”
雪莱不知怎么,忽然很想问问caster。而这个看起来有些疯狂的家伙一瞬间停滞了,但又立刻开始了大笑。
“哈哈哈我当然不了,看看这个世界,多么地富有趣味啊。这个世界上有着无数让人着迷的新鲜的食物,还有着无限度可以挖掘的恐惧。看看他们吧,看看他们扭曲的脸和灵魂!”
他有些献宝一样地说:“你难道不觉得有趣吗?”
“我觉得很痛快。”雪莱笑了一声:“但我不开心。”
caster顿住了。
“我是个,似乎总被人背叛的人。”那个黑发的姑娘抬起了眼皮,有些冷漠地说:“我也曾经试图给所有人最好的东西,但是,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到我的善意的。”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caster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疯狂和无理取闹的!”
“给了别人一个,那么总有人期望得到十个、一百个甚至一千个。贪婪、怠惰、嫉妒还有憎恨,我总是遇见这样的人。”
“是这样没错,他们总是这样。”
caster一愣:“然后他们就会将真正的英雄送给敌人,看着她被架在火堆上!这就是这个世界,这个所谓的被神所祝福的世界啊!”
这个家伙突然间变得更加癫狂。
“我祈祷过,我祈祷过无数次。但是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我也有那么多的金币,可是没有人愿意将贞德还给我,他们宁愿将圣女送给视她如巫女的英格兰!上帝未曾帮助过她,也未曾帮助过我。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caster又高兴了起来:“是啊,他什么都不会做。他只是看着,看着这个世界,无论变得更好还是更糟糕。与我而言这不是更好吗,这不是……我所渴求的吗!”
“命运总是对我开着玩笑,我总是幻想着有一天,他能够和我站在一起。但无论是命运还是上帝,他们都不在人世间。那么这次,开玩笑的人终于轮到我了。”
caster张开手臂:“看看我的恶作剧吧,这就是我,对总是从我身边夺走一切神的回礼!苦难总是在我门外等候,现在,就现在!我反击回去了!”
雪莱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她似乎是在赞同着眼前这个有些疯魔的家伙的话,但她心里又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个人曾经是圣女贞德的战友吗?所以愤恨着将贞德送往英格兰的友军?
可如果你要报仇的话,为什么没有在当时动手,而是要……
用冬木市的这帮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当做你祭天的祭品呢。
雪莱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忘记了那一段记忆。
但她隐隐约约清楚,自己无端的愤怒和邪恶,甚至是听到他人恐惧后那一瞬间的快意,几乎都是源自这里。
她憎恨那些受到过她帮助,却又在她露出了蛇尾巴时惊恐不安,想要处死她的人。
她憎恨他们,以至于讨厌过一切。
她憎恨所有将她称为魔女的人,并且在沉入井里的时候还发出过这样的诅咒。
一切视我如仇敌的人,一切愿我不安息的人,我只盼望你们永生永世被贫穷和瘟疫所困扰,在逃亡的路上遇到贼人,在安歇的时候天降灾祸,没有清洁的饮食,没有一夜的安睡。
她不知道这份诅咒是否应验了,但她还是不快乐。
她并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受人忌惮,并且随时要防备他人算计,并且诅咒那些人的生活。
而且雪莱也很明白,冬木不是乌鲁克,也不是卡美洛。
那些曾经让她困扰的人,早已经成为一缕飞烟,不曾存在了。
虽然曾经是被人拽入了泥潭之中,可是她竟然还是不想和caster一起肆虐在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