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恐吓有用吗。
雪莱自己也不太清楚, 但她觉得还是要把该说的都说到位——其实对于库洛洛之前做过什么, 她心里不是很有底。
怎么说呢……
“我觉得人对于规则的认知其实是蛮重要的。”
“诶?”
酷拉皮卡被雪莱吓了一跳:“师父?”
“我的意思是, 你以后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
酷拉皮卡这时候是在练挥刀,整个人练了两百下已经满头大汗, 强撑着在冷风中继续练习。雪莱裹了两条围巾, 穿得暖暖的,想了想先把徒弟召回来了。
金毛少年擦擦汗, 喝了一杯热茶暖暖身体, 对着手心呵了两口气。
“为什么刚刚师父对我这么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同样的两片叶子,你理解这个道理吧?”雪莱现在已经默认了师父这个称呼, 每次被这么叫,脸上的表情也都会严肃些——但整个人还是挺疲软的。她捂着茶杯,说话的时候空气里有一团白色的水汽:“人也是一样的。”
酷拉皮卡点点头。
“人的不同, 其实在很多时候,都是挺布朗运动——我是说很随机的。但按照大的样本来看,环境对于人的影响是蛮重要的。”
“师父的意思是,地域特点吗?”
“你可以这么说。”雪莱吸吸鼻子:“气候温暖土地肥沃的地方, 人群的性格就会婉约精致一点;如果环境不那么好,冬天特别冷,风也特别大,可以种地的地方少, 以游牧或者打猎卫生的话,那大部分人的性格可能豪爽些——我觉得有时候,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 跟骨子里的生存环境因素是有很大关联的。”
“我的家乡的话,的确是……物产富饶的地方。”酷拉皮卡低下头,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但立刻清醒过来:“师父的意思是,在抓捕犯人的时候,也要考虑到这点吗?”
“我还没想到那么远呢。”雪莱摆摆手:“我只是想说,生存环境差的地方,出坏人的几率的确会大些。”
酷拉皮卡不明就里,总觉得雪莱在暗戳戳地说什么。
“倒不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坏。只是规则就是那样的。”雪莱叹了口气:“想活下去的话,那就要去伤害别人。掠夺和侵占是生存方式——我记得你的国家北边是不是也有游牧民族入了冬就来骚扰边境的?”
“诶,是的。”酷拉皮卡想了想:“师父的意思是,他们是因为冬天没有东西吃,所以才来抢劫的吗?”
“真聪明。”雪莱摸摸酷拉皮卡的头:“倒不是说这样就是对的,但面前的情况就是饿死冻死或者抢东西。趋利避害是本性,但想想也蛮让人难过的。”
酷拉皮卡看着她,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最终叹了口气。
“我有时候也在想,要是我的族人没有火红眼就好了,这双眼睛,我们遗忘也是引以为豪的。”
少年面色黯淡起来:“但我又在想,要是我们的族人足够强的话,或许就不会有当时的灭顶之灾——弱小又单纯,我真的……”
他闭上了眼睛,双手攥成了拳头。
“我其实不太赞成你这么内疚和自责。”
雪莱将茶饮尽:“你总给我一种,恨不得当初跟他们一起走了的感觉。我没说为族人感到伤心是不好的,但反过来想想,你能逃过一劫,其实是你应该感到庆幸的地方。”
少年一脸一言难尽,而雪莱伸手捏捏他的脸。
“你看,上天留了一个你在这个世界上,这不就是留给你们一族一个希望吗?”雪莱的眼睛弯了一下:“因为你活了下来,所以你们一族的事情呗所有赏金猎人所知晓——也因此有了专门捕捉他们的队伍。虽然有了跟没有一样,但总比没有强。”
酷拉皮卡想说什么,但雪莱堵住了他的话。
“听我说完。”她把围巾又裹紧了一点:“那些人的证据和线索正在一点点汇集,或许在你还没出师的时候,人就已经被捉到了。”
“可我想——”
“我知道你想,我只是给你提供另一种可能嘛。”雪莱说:“但无论什么可能,你亲手抓住他们,又或者他们被别人抓住,最终都是因为你活下来才导致的结果。而有一天你亲眼见证了这一刻的时候,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不会继续悔恨下去,而是觉得,你能活下来是一种幸运——能看到仇人被抓,虽然你的人生依旧不是完满的了,但这件事,最终有了个完满的句点。”
雪莱觉得这些话酷拉皮卡未必听得进去,但少年的表情像是把话记在了心里,凝重地点了点头。
“嘛,为了这一刻,你继续练吧。”雪莱站了起来:“下午是我的班,我去跟帕里斯通交接一下。”
“下午我去就好,师父。”
“还是算了,这家伙最近天天盯着我,说我光拿钱不干活。”雪莱扁了扁嘴:“我要是今天不去,他指不定怎么吐槽我呢。”
蛇少女叹了一声:“啊,最近好久都没看到奇犽了,好想他——我跟你说,揍敌客家的那个小孩超可爱,等下次——”
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雪莱扬手甩出一道飞镖,如同闪电般刺进了几百米外的树上!
“……师父?”
“刚刚有人,眼神黏搭搭的,超恶心。”雪莱拽起酷拉皮卡:“你回去练习好了,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
蛇少女一边走,一边碎碎念:“这都入冬了,我以为人都能消停点,怎么到现在了还有人来闹幺蛾子……”
“视线?”
吃晚饭的时候,帕里斯通听到雪莱的吐槽,认真地想了想:“在后山的话,也有可能是揍敌客家啊。”
“我记忆中揍敌客家的,上到老爷子下到见习管家,眼神都没有这么猥琐。”所长打了个嗝:“是不是山里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