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下了雨,一连下了几日未曾停歇,满京都中阴雨沉沉,潮湿的人发霉。
夏日里伤口不容易好,九微的伤好好坏坏,如今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下雨的几日她也没闲着,崔子安接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案子也越发的忙。
九微将扶南从沈宴那接了回来,扶南交给她一块玉佩。
她拿在手中半天才想起这是很早很早以前她从顾尚别身上取下来的玉佩,不知怎么就流落在了扶南手中。
一时之间前尘往事竟让她有些恍然隔世。
她在大雨的下午去找了顾尚别。
顾尚别休沐在官舍里休息,瞧见司徒撑伞送九微进来,吃了一惊,忙起身迎出去,“你……世子妃怎么来了?”
九微进屋,让司徒候在门外回廊下。
不大的屋子,摆设也极为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案和凳子,当真是清廉的两袖清风。
顾尚别有些促狭,搬来凳子让她坐,“这里简陋了些……”又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吗?原我想过府去看看你,但你……并不想见我,所以便没去叨扰你。”
九微知道,他托崔子安问过几次她好些了没有,也送来了不少补品。
“我今日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来还你一样东西。”九微从袖中掏出玉佩递给他,“该还给你了。”
顾尚别看着那块玉佩有些发愣,她拿走这块玉佩有多久了?仿佛很久很久了……
当初那个风雪中跳下马车追过来笑吟吟的叫他尚别兄的燕回,那个在太傅面前总是手足无措的燕回……当初两个字如今竟这般的让人难受。
如今坐在自己眼前的燕回,再也不是那个燕回了,不能说好说坏,只是她如今尊贵无比,有了权势,再不需要依附谁了。
顾尚别听说如今刑部尚书和刘老将军,禁军头领皆要卖她几分面子,太傅和相国也似乎都是她的靠山。
她在不知不觉成长的惊人。
“顾大人?”九微唤她一声。
顾尚别忙回过神,道:“世子妃若是喜欢这块玉佩便留着吧,并不是多好的玉。”
九微有些惊诧,“这不是你母亲给你的吗?”当初还说要留给重要的人。
顾尚别低头苦笑道:“不嫌弃你便收着吧。”
他这是……
九微低头看了一眼玉佩,也笑了,塞回他的手中道:“留给你最重要的人吧。”
顾尚别愣怔接过,九微已起身要告辞,他忙道:“不再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吧。”
“不留了。”九微出门,司徒为她撑伞,她又回头,“尚别兄。”
“在。”顾尚别忙应,这一句尚别兄唤的所有往事纷杂,前尘扰扰。
九微在伞下笑道:“日后同在朝中为臣,还请你多帮衬子安。”
顾尚别拱手道:“世子是个善人,顾某自当尽力,如有需要知会一声便可。”
九微道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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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下的愈发大,九微坐在马车中忽然想起有好几日没有去看小九了。
刚想改道去相国府,便听司徒道,府中有人来寻她。
小厮匆匆到车边,九微挑开车帘问他何事。
他一脸的雨水道:“刘老将军在府中等夫人,世子让小的来找您。”
“可知是何事?”九微问。
小厮回道:“世子说是相国大人今日询问刘家小姐可订婚了,若是没订婚请圣上赐婚。”
果然是,沈宴还真是等不及啊。
九微想了想道:“你回吧,便说没找到我。”
小厮应是退下,九微吩咐司徒去相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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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像是在等她。
九微下马车进去,他好整以暇的坐在大厅外的回廊下,太师椅中单手托腮,看雨,然后抬眼看到她。
九微如今在相国府出入自由,连引路的小厮都不用了,司徒撑伞送她进来,又退下。
“小九呢?”九微抖了抖袍子上的雨珠问道。
沈宴递了块帕子给她,“若是真记挂她就不该冷落她,几日不来看她。”
九微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往厅里找小九,“我这几日忙,她个小屁孩还能因这个恼了我不成?”
“别看了,她睡下了。”沈宴托着腮,刻薄道:“你是在欺她年小不懂事吗?她虽年幼但谁真心亲近还是分得出来。”抬眼瞥她,“你确实忙的紧,若非听说我请旨赐婚,你怕是还不会来吧?”
九微将帕子甩在椅背上,“你这是哪里来的邪火?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沈宴眯了眯眼,“你来求我就是这种态度?”
“我来求你?”九微好笑的看他。
沈宴坐直身子,又靠回椅背中,“求我放过刘娇娘,不要让她嫁给玄衣,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