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行再不敢隐瞒,他本想崔子安求他收留,他帮他一次也算小世子欠他一个人情,反正逃婚也不管他的事,是崔子安逃的。
但没想到被她上纲上线的一下子变成了他扰乱婚礼,私藏新郎的主谋,这要真惊动了圣上和沈相国,别说他了,连他老爹都吃不消啊。
当下便火急火燎的出卖了崔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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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景行带着九微到了崔子安躲藏的厢房时,九微看到崔子安一身大红喜服,面容憔悴,眼神恐慌,心里的火气顿时压下去大半。
她想起了小时候,崔子安的父亲在他幼年便过世,他从小跟着国舅,和她一处长大的。
小时候崔子安没少替她背黑锅,每次他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了黑锅,被国舅训斥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副表情,惊慌的小眼神像只受惊的兔子。
九微坐下,崔子安惊恐的站起来猛瞪李景行,九微让李景行退了下去,抬头看着崔子安问道:“说说吧,为什么?”
崔子安坐到床边,低着头闷声不吭,半天憋出一句话,“我不能娶你。”
九微耐心问道:“长情跟你说了什么?”
崔子安一瞬抬头,又是那种兔子一样的眼睛,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不然还能是他妈什么!昨天好好的,今天突然不能娶了!
九微压着火气,“我不知道长情跟你说了什么,但是崔子安有任何事你都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们可以商量,你这么一声不吭的跑了,还他妈算是个男人吗?”
崔子安脸皮一红,“是你先骗了我……我也是生气……”
“我骗了你什么?”九微问。
崔子安气红着脸,愤然道:“长情说你根本不是什么燕回,你是附身在燕回身上的鬼魂!”
九微眉睫一抬,“哦?”看着崔子安愤愤然的脸,她语调平淡,问:“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谁的鬼魂?”
崔子安表情一窒,“他说……他说你是……你是……”他你是个半天,再讲不下去。
“我是九微的鬼魂,对不对?”九微平淡的替他接下去。
他猛地站了起来,盯着九微问道:“那你……究竟是不是?”
九微也问他,“他说的你信不信?”
屋子里静极了,静的她听到攥紧手指的骨节声,不知是她的,还是崔子安的。
崔子安看着她,涨红的脸一点点煞白,那眼睛里惊恐又困惑,半天半天才颓然的道:“我不知道……这太荒谬离奇了,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不能娶你……她一直是我的大姐……”
“你已经相信了。”九微敛下眉眼盯着自己的手指,像在叹气道:“你若是根本不信,怎么会不能娶我。”
崔子安又问她,“你到底……是不是她?”
九微不讲话。
寂静的屋子里,崔子安看着她,和九微完全不同的五官,完全陌生的神情,她低垂着眼坐在那里,似乎在看她的手指,不讲话也不辩驳。
然后,忽然哭了。
细弱的肩膀轻微的抖着,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手指上,但没有哭出声,只是掉眼泪。
“你怎么……”崔子安有些慌了。
她抬头看向了崔子安,红红的眼眶,蓄满的泪水,珠串子似得流个不停,“我没有死,我还活着,但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是谁,没有人信我,没有人,连我的舅舅都不信我……我还活着崔子安,但我回不去我的宫殿,我的都城,我不要走我要留在我的家乡……”
她不停的哭,不停的告诉崔子安,她没有死她还活着,还活着,活成了另外一个人。
“崔子安,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死了多少次才走到今天吗?”她看着崔子安,问他,“你知道我费尽心思为的是什么吗?”
她说:“我只是不想被流放在异国他乡,变成孤魂野鬼。”
崔子安看着她心头一点点揪紧,坐在床边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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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府。
满庭红灯喜带,满座的文武大臣,却并不喧闹,只是细语喧喧小声议论着什么。
吉时已过,但两位新人一个不见。
圣上端坐在正堂,沈相国和阮太傅坐在下首,三位沉默不语,其他的官员也不敢大声议论。
阮烟山再坐不住,豁然起身。
“太傅。”沈宴叫住他,淡淡然的瞟了一眼满堂人的眼睛,道:“急什么,时间还早的很,圣上都不急,若是诸位饿了,便先开席。”
满堂哗然,大多是莫名其妙的小声议论这是唱的哪儿出。
李清风李大人也不明所以,四处看了看居然不见了自己的儿子,心里顿时有些不妙。
端坐在正堂的赵明岚看了一眼长情,长情冲她点点头,她清咳一声道:“吉时已过,崔世子迟迟不归,想来当真勉强不得,朕看这门婚事还是等到国舅回来再做打算……”打算二字将将落地,便听门外一声马鸣声。
沈宴猛地站起,越过满座人群看向庭外,便见那一袭红衣黑发拉着另一个身着喜服的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