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桌前没一会便剥的干净,一碟栗子一碟壳,阮娘笑盈盈瞧着忽然道:“和我家公主真像。”
九微手指顿了顿,随口道:“剥栗子有什么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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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到夜深也未停。
九微心思恍惚的用了些粥,等着赵明岚传旨来将她召去,她匆匆忙忙裹了披风出殿,和赵明岚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宫。
今日是善雅太后的冥寿,赵明岚偷偷做了准备,要等着一会儿国舅入宫‘正好’撞上她在祭拜善雅太后,天见尤怜,打动国舅。
也没空顾得上九微,差人送了九微出宫,九微在半路下了马车,一路乘着夜雪来到一家香烛铺。
铺子没有名字,紧闭着门窗,却有昏黄的灯火打店内透出来,九微记得这家铺子在每年今天一定会等一个人买完香烛才会打烊。
这是那个人二十几年来的习惯。
大雪吹的九微眉睫带霜,兜帽上一圈细细的融雪,她上前瞧了瞧门。
有人应了一声变匆匆来开门,一壁在门内碎碎道:“爷今年来的可早了些啊……”
门扉打开,之内的烛火曳曳,照出一地暖光,开门的老板看着门外站着的人愣了愣,“啊……原来不是啊。”忙又道:“这位小公子是来?”
九微呵出一团白雾笑道:“来香烛铺自然是买香烛了,难不成老板还做别的生意?”
老板呵呵笑了两声,“小公子真会说笑,这乌漆麻黑的夜里我一个糟老头子能做什么生意。”
这老板还是老不正经的样子。
九微笑着不接话。
老板便笑呵呵招呼她进店替她包香烛,一面自来熟的同她讲话,“小公子一个人?”
“嗯。”
“这么晚了要香烛去祭拜?元宝要吗?”
“随意。”
“我方才开门瞧见小公子着实吓了一跳。”
“为何?我长的很吓人?”九微摸了摸脸。
“不不,小公子长的好极了。正因为长的太好看,又是这样的大雪夜里来敲门,让老头子以为是什么妖精小鬼儿。”老板笑嘻嘻的包好香烛过来交给九微:“这夜半雪天儿来买香烛的活人我生平只见过两个。”
“两个?”九微接过香烛,抬眉看着他笑:“另外一个是?”
老板嘿了一声,兴致勃勃的道:“另外一个也是个顶俊俏的大老爷,年岁要比小公子长些,但长的那个好啊,一身的贵气,就是性子冷了些,不似小公子这般爱笑,他第一次来我这铺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天,乌漆麻黑的夜里,硬是敲开了门非要买香烛,给了好大一锭金子呢!”
“哦?有这么奇怪的人?”九微也很感兴趣。
“可不吗,这人一买就买了二十年,每年的这一天,再晚一些时候,老头我都习惯了这一天等着他来买完香烛之后再打烊了。”老板搓着手道:“一开始是他一个人,后来就带着一个小姑娘来,那小姑娘长的可俊儿了,打小就生的漂亮,一年一个样,越长越好看,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姑娘便不跟来了,有好些年没见了,老头也不敢问。”
九微看天色不早了,怕遇到那个人,便付了银子,抱着香烛离开,远远的还听见那老板碎碎念道:“这些年了估摸着也该长成大美人了,可惜可惜……”
大雪靡靡,吹的人满面冰凉,路上积雪愈发的深,九微抱着香烛冻的直哆嗦,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城外去。
她好些年没来了,打从十二岁那年和国舅大吵一架之后便再也不来了。
吵架的原因是国舅告诉她年年来祭拜的人是谁,国舅说她娘是这个人的替代品。
她一路走的吃力,令牌在手顺畅无比的出了城门,在城外不远的千叠山山下停了住,看着山下小小的一座孤坟气喘吁吁。
素雪盖孤坟,说不出的荒芜凄凉。
九微蹲下身将墓碑上的积雪拂落,碑上没有字,没有名没有姓。
九微叹了口气,将香烛点上,喃喃道:“若是我如今死了怕是连个无名碑都没有,更没有人会年年祭拜我……”莫名的,她又思绪飘飘,“不知你是真的入了轮回投胎了,还是当初也和我一般,孤魂野鬼,魂飞魄散……”
她又叹气,“你该是入了轮回了,舅舅借了多少名头为你做法事超度,想来早就投胎了。”
香烛一星星的燃在脚边的雪地里,她唉声叹气低低私语。
半天忽听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有人望着火光冷声问道:“谁?”
九微一瞬起身,回头看去。
那样大的雪,那样深的夜,那人提着一只灯笼沿着她的脚印走来,看不清眉眼也知道是他。
“是谁?谁在那?”他又厉声问。
九微站着孤坟前,看着他越走越近,转身便跑。
听那人在身后追来,喊她站住,愈发的近,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几乎要跳脱而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喘息不定的慢了脚步,刚要回头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人,拦腰抄起她,足尖一点便飞掠而去。
又快又淬不及防,远远的就将那人甩了开,她的心一瞬之间碎成了冰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