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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一章 戏弄(2 / 2)

“……”


华长灯沉默。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此时此刻,他之胸腔,被三十年来最澎湃的杀机填满,几欲一剑斩灭眼前所有人。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


他想谴责、怒骂、爆发。


却深知错不在这群草包,错在思维惯性与徐小受的神鬼莫测,错在自己。


可为什么……


他有无数个“为什么”想问。


为什么看不出那是假的,为什么连先祖石刻都说要扔了还照做,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一等……


不!


没有为什么了!


华长灯摁这剑,长长吸了一口气,压下满心汹涌波涛,平静望着面前跪伏在地的一群老者。


他沉默了好长一阵,才沙哑着声音开口:


“华之遥,自己去刑殿领罚。”


砰砰砰!


后知后觉的华之遥,正在疯狂磕头。


他几乎将额头磕碎,殿前台阶流满了血,他老泪纵横,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我、我……”


身后有族老带着哭腔,替华之遥说了一句话:“家主,他就是刑殿长老。”


华长灯面无表情:“自己量刑,自己定罪,自己盖印,自己受罚。”


砰砰砰!


华之遥还在磕头,心脏似乎磕到了嗓子眼,呃呃呜呜依旧不成人言:“喔,我……”


有族老惨声帮问道:


“什么时候领罪?”


华长灯紧了紧手中剑:


“现在、立刻、马上。”


这是死罪啊!


弄丢先祖石刻,哪里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华之遥血泪洗面,一边磕头,一边拔出了腰间长剑,往自己脖子横去。


“不可!不可啊!”


一众族老扑上来,或拦下华之遥,或求情华长灯,个个涕泗纵横。


兔死狐悲。


今日华之遥没了。


来日秋后算账,在场没有否定扔掉先祖石刻的,通通有罪。


家主不是不怒,家主是没来得及收拾全部——华之遥不能死啊!


可华长灯心似铁,面无表情道:


“遗言。”


华之遥剑横在脖子上,族老摁都摁不住,脖子已被割出血来。


这一刻他嘴皮子都在打哆嗦,脑海里闪过一生的繁华富贵,思绪都变得恍惚、迷茫。


他已神志不清。


所谓遗言,不外乎毕生所求而不得之物。


于是临终前,在恍恍惚惚之间,华之遥鬼使神差还来了一句:


“老夫没有遗言,只是想问一句……”


“那家、家主,明日子时,老夫还能去您府上吗?”


众族老一怔,旋即面生大恐。


你在说什么啊华之遥,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嫌家主心不够狠吗?


华长灯也一怔,突兀反被气笑了。


这一刻的他,对徐小受超道化的意之指引,只剩叹服。


“嘭!”


华长灯一脚飞踹。


匍在地上,自知失言的华之遥,手中长剑直接被踹得斩入脖颈,整个人更抛飞而起。


血色划过停道峰上,咻然砸进了万里之外的时空碎流中,连哀嚎都没能发出。


无人敢去接华之遥。


大殿门口气氛降至冰点,所有人瑟瑟发抖,如履薄冰。


华长灯沉沉闭眼:“徐小受,去哪里了?”


徐小受?


所有人这才意识到,那小老鼠姓甚名谁。


可众老一时半会间,还真记不起这将云山圣殿众族老戏耍于鼓掌之间的死耗子,是哪一号人物?


只是约莫有些印象,该是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不重要!


后续再去搜集此人信息!


即刻便有人出声应道:“毋饶帝境!他要了华之遥的身份令牌,应该前往毋饶帝境逃难去了。”


华之遥……


又是华之遥……


华之遥,死不足惜!


华长灯鲜少有如此强烈的杀人冲动,他甚至将亲手将华之遥骨灰扬了。


可冷静下来后,却深知如果真因此斩了华之遥,那才是让徐小受得逞了去。


只是……


杀又不可杀,谅又心不忿。


这种进退两难之境地,比鬼佛界遭受的一剑潮起之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句粗俗点的话,简直比被人糊了一嘴屎还要难受!


“咯……”


华长灯手指攥得咯嘣响。


戏我云山,窃我祖石。


不杀此子,枉为圣帝。


他冷着面容,一言不发,提着剑往毋饶帝境所在方位疾驰而去。


“家主……”


身后族老本还在匍地。


见状,有一老者下意识起身,掏出礼本似要说些什么。


他还没开口,直接给身边人拽了回来,重重砸到地上,接着险些给众老乱拳打死。


“先去后补就是了,这个时候还注重什么礼节,你是要害死我等吗!”


……


寒宫帝境。


从山道往上,去往前殿迎客厅的路上,一众寒宫族人正在窃窃私语:


“好像来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是的,看他衣着,应该是云山帝境之人,该是位长老,半圣呢!”


“他脸色好黑,一言不发的,气势好生吓人,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不知道,但想找事,云山的人怎敢找上我寒宫帝境,这不是以卵击石么,可笑、可笑!”


“哼哼,我想也是,但估计也没憋着好屁来,连月宫奎长老他都不假辞色,一句话不说,听说直接点名要见家主!”


“什么?胆这么肥?他什么身份,家主什么地位?要见哪个家主,老家主还是少家主?”


“听说是老家主……”


“他在想屁吃!区区长老!云山圣帝亲自来还差不多!”


“不知道哦……”


寒宫帝境迎客厅,今日确实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月宫奎身披华服,礼数周到,从山脚陪到山顶迎客厅中,愣是没能聊出这位云山使者此行的半分意图来。


“去去去,你们都散去。”


他挥手辞退了迎客厅中的侍女,只留下使者与自己二人,亲自为对方倒上了热茶后,才是长叹着说道:


“我说之遥兄啊,你我也算故交了。”


“这一路上却黑着一张脸,莫不是我月宫奎亏待了你不成,你就吱一声,给我透点信息吧,你们云山那边,到底什么态度?”


“怎么说小时候也是一起上树掏过鸟窝的交情,这山脚走到山顶,愣是没看我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陌生人,今日萍水相逢,是第一面呢!呵呵、呵呵……”


“来,之遥兄,先吃茶、吃茶……”


华之遥脸色黑沉如墨,茶水都不带看一眼。


他掏出一面刻有“刑”字,一面是“云山”图纹的身份玉牌,重重摔在红木桌之上,一身圣力激荡,扬声一喝。


是时,迎客厅里里外外,山顶山脚,所有人尽皆听到了这声蕴含些许怒意的叱咤之音:


“老夫华之遥,云山帝境刑殿长老,今日受我族家主之托,特来拜访寒宫圣帝。”


“家主说了,只等一刻,一刻钟内,若寒宫圣帝不亲身前来见我,我即刻返身回云山。”


“至于寒宫,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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