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处,光芒忽亮。
虚空嗡的一震,便有一口大笨钟从天而降,罩向了那鬼门关。
“大乖钟鼓,给本帝……断!”
……
“饿鬼道,召唤鬼门关,所以灵肉颠倒。”
“那么,这关键应对呢,便是或摧毁、切断这鬼门关,或以灵器封禁这鬼门关。”
“总之,不要给敌人的各般分散注意力之举,吸引了注意力,我们只攻关键即可。”
“只消鬼门关一断,灵肉分隔,古武六道之饿鬼道,便也不攻自破……如此敌、我攻守之势易也!”
脑海里,毋饶帝境八方山上,某一年轻面孔在五帝面前也能侃侃而道、滔滔不绝的画面浮现。
他提的,是关乎炼灵师如有朝一日真遇到了古武者,该作如何应对的假想方案。
聊的,还是那什么“古武六道”?
不得不说,这“纸上谈兵”的过程,煞为有趣!
彼时,妄则圣帝也还没见识过真正修出了点门道的古武者长啥样,拥有什么能力。
他没听多少,便被夺走了注意力,指着堂下那意气风发的骚包年轻人,呵呵笑问:
“此子何名?”
侍者答曰:“乾始帝境道穹苍,刚夺得十尊座,聊的假想敌是神亦,也为十尊座。”
十尊座?
一种定时为圣神殿堂选拔人才的小比赛罢了……妄则圣帝闻声频笑、颔首,不再多言。
只听堂下那人边手舞足蹈,边慷慨激昂地继续讲演道:
“攻守一换,敌必先惊,大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之后才得有所反应。”
“我等要抓住的,不是此后之机,而是这‘不可能’与‘不可能’之前,我们争取到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反应,一定要快!”
“鬼门关一破,灵肉颠倒,他本准备的灵魂攻击之法,尽数回归成肉身,此时攻他肉身?”
“唔非也,非也”
“此时,就该攻他灵魂!”
“攻敌所不料,击敌所不防,事半功倍也。”
“他此时尚未从饿鬼道灵魂攻击思维下逆转回来,假使我立刻掏出一魂器削他首级,他下意识反应,也只会是双手架起来格挡——毕竟我可是饿鬼道了,我的肉身防御,便是灵魂防御,他该作如是想。”
“这般情况下,区区一无名魂器,便能有伤玄剑无视防御之能,魂切削灵割魂之利——相当于我们的敌人以肉身防我,而我,一剑将之灵魂首级拿下!”
“以上!”
妄则圣帝记忆力太好了。
他直到现在回忆起道穹苍这段纸上谈兵,尽是自我臆想的好笑内容时,都依稀记得自己当下的反应有多无奈。
他听完甚至什么评价都给不了,在沉默了半天后,只得以旁言赞之:
“穹苍穹苍,此子心思,真逆天也!”
是时,大堂中尴尬氛围顿解,寒宫帝境那位也是呵呵附衬道:
“哈哈,我家离儿,也时常唤他‘道逆天’……哦,绝无辱意,绝无辱意,仅昵称耳!”
……
就镇他鬼门关!
这个,就是关键!
大乖钟鼓,既可用来困人,也可镇断鬼门关,切断这位古武者灵转肉的“关键联系”。
且,这绝非结束,而是反攻的开始。
道穹苍未来的成就,已经证明了他的“预判”、“算计”能力有多强大。
所以,其纸上谈兵,也绝非是彼时自己所认为的“纸上谈兵”那样简单。
绝对有可取之处!
就照他说的去做!
圣神殿堂内部都流传进圣帝秘境了的一句搞笑话,是这么说的:“如果那是道穹苍下的令,永远别去置疑,更不必画蛇添足,你不配!”
“本帝,不可能陨于此獠之手。”妄则圣帝心声都在沸腾。
道穹苍,此番若回毋饶帝境,本帝定赏你回归无罪之身。
圣神殿堂,就该由你来管!
就冲你这份三十年前的预案,你值得!
……
大乖钟鼓,应声而落。
可还不待镇碎鬼门关,镇断灵肉之间的关键联系。
那个持握霸王的年轻人,似早有预料,提前一步,自断其臂!
他的手,留在原地,保持探进鬼门关中的动作。
他的身体,抄起霸王,几乎是在大乖钟鼓落下的同时……甚至还快了它一点点,反呼而上!
“当——”
棒击大钟。
古今忘忧楼里,响彻一声沉厚又悠扬的钟鸣,击得人耳膜臌胀,头晕目眩。
“当当当当当——”
道穹苍一棍化五影,第一击轰停了下坠的大乖钟鼓。
随后五击,硬生生将那钟抽向了高空。
浮于一层阁楼之顶的紫色雾气赶忙一散。
那大钟打中阁顶,空间荡出无尽涟漪,仿在卸力。
可霸王五连击,攻击力着实溢出。
大乖钟鼓本身防御力极强,其背后古今忘忧楼的防御则该称之为恐怖。
两相推拉下,空间都给作用得扭曲,受力方向也一变再变。
于是乎,大钟如一个漏了气的气球,以一种不符合大乖钟鼓,反该是“大笨钟”才有的气质,歪七扭八随意弹射。
“嘭嘭嘭嘭嘭……”
古今忘忧楼的摆桌、茶台,包括各种木雕,木钟,尽数被轰落于地。
出奇的,这些隶属于阁楼本身之物,被一股玄虚的力量护着。
看着碎了,下一秒又愈合了回来。
独独大笨钟不受保护,在弹射几次后,轰开了古今忘忧楼的窗台,飞了出去。
“不见了……”
妄则圣帝短暂懵了一瞬。
道穹苍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为什么,你像是提前预判了我的攻击思路——这,也是一种指引吗?
“不可能!”
再惊呼出这一声时。
妄则圣帝已然察觉到,那种怪异本身怪在何处了。
坏了,他不是神亦,好像我才是昔日道穹苍剧本中的那个假想敌神亦?
不是“强大”像,是“被揍”像!
“碎!”
啪的一下。
那握于恶鬼之手中的妄则圣帝半身灵魂体,在多次意外发生后,毫无半分悬念,给捏成了碎渣。
……
“痛!”
“好痛!”
“太痛了!”
扑向空余恨那边的半身灵魂体,仅在半途,便察觉到了自我分魂的死亡。
因而痛得半个魂体都在痉挛、扭曲。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受过此等重伤!
此子该死,此子本帝必杀之!
可是,要杀他的前提,是从这无数意外、无数陷阱,甚至有点……不,是不止一点莫名其妙的“怪局”中,先活下来。
直至此刻,妄则圣帝依旧没弄清楚这位年轻的古武者,到底和自己何仇何怨,又何至于此将局面推向这般极端境况?
“空余恨……”
他已无力去思考。
他只想活下来,毕竟进神之遗迹的是真身。
妄则圣帝已意识到,这或许是百年来自己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比方才初见祟阴时还让人感到可怕!
“空余恨,速救!速救本帝!”
……
狂呼当头而来。
徐小受直勾勾盯着这灵魂体逼近,一时都为之沉默。
在你眼里,我是个连灵魂体都还看不到的斩道菜鸡吗?
当时虚空岛战你,你不会真以为全靠四神柱之力在帮扶吧?
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你,妄则,放肆!
徐小受反手就拔出了有四剑,往前一虚砍,气呼呼状地说道:
“来者止步。”
“我只想打辅助,你别逼我出手……先说好,我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