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此流逝,不知不觉间,萨菲发现,自己和那个名为朔望的祭司,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真奇怪,明明连两人是否在同一个世界里都不清楚,为什么……就感觉能够什么都告诉她呢?
是因为,如同在网上和他人聊天一样,因为不会被发现现实里的身份,所以……格外的放松,能够畅所欲言吗?
然后他发现,自己知道很多关于神殿的传说和故事,关于那些浮雕的故事和来历,关于这个地方的神话和传闻……但是,关于朔望的事,他知道得非常少。
少到什么程度?
除了知道她是这座白色神殿的继承人外,他一无所知。
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选中成为继承人,不知道身为祭司她会在这里呆多久……甚至不知道,那偶尔被她提及的黑色神殿是个什么模样。
黑色神殿,白色神殿,永昼的天空,永夜的星空……完全对立的两者,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渊源?
“萨菲?”
不知道何时收拾起了书卷,抱着神之法典坐到他身边的女孩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呐,萨菲,一直都是我在给你讲神殿的故事,这次,也给我讲讲你的世界吧!”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萨菲莫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朔望只是想知道他的世界是什么样,而不是询问他的生活。
“我的世界……没有国家的概念。”他回想起朔望给自己讲的那些故事中,有各种各样的国家,但是他的世界却没有这样的划分,只有……
“神罗公司,如果按照国家的概念来说,神罗公司就是整个世界最高的执政机构。”
“咦?是和那个异形世界一样的公司吗?”朔望好奇地问,她所说的,是指某个拥有在宇宙间飞行的技术的星球上的公司。在某次宇宙探索中,这家公司发现了一个被称呼为异形的卵并计划将之带回地球从而引发了一系列被刻成浮雕出现在走廊上的故事。
“嗯,不过神罗公司的势力比那个大,整个星球都在它的掌控下。它本来是军火商,后来发现了名为魔晄的能源,就变成了神罗电力公司。神罗……它通过抽取制造魔晄的专利成为了超越一切的存在,一切尽在其控制之下,其中也有人反抗,但神罗依靠……庞大的jūn_duì 和财力,一直屹立不倒……”
“欸?那是不是就没有战争了呢?大家,是不是都活得很幸福呢?”
作为祭司,朔望的关注点总是跑偏呢……不,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跑偏。
萨菲这样想到,随即道:“不……战争,有时候也会爆发……因为,总有人不甘现状啊。”
“这倒也是呢……”
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两人间的相处方式有些改变了,萨菲不再是只听不说,而是更多的开始说起自己的事。
原先说的很多的朔望,反而开始担任倾听的角色。
有一天,银发少年问出了一个问题:
“朔望,英雄……是什么?”
正在看书的白袍祭司微微呆了一会,才问:“英雄的解释很多呦,你想知道哪种?才能勇武过人的人?具有英雄品质的人?无私忘我,令人敬佩的人?还是指在普通人中间有超出常人的能力,能够带领人们做出了巨大的、对人们有意义的事情,或者自己做出重大的事情的人?”
银发少年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朔望合上手里的书籍,端正坐姿,直视他青蓝色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萨菲记得自己的眼睛是蓝色中夹杂着一种魔魅般的绿色,但在这梦境的白色神殿中时,不知道是周围的光线影响还是其他原因,呈现的,是一种很普通的青蓝色。
萨菲曾无意间在水中看到自己的模样,也注意到了瞳色的变化,对此只有莫名的放松:自己的眼睛……其实很特殊。
至少,在将来的某一天前,他从未见过和自己一样,眼眸中带着一抹魔魅般绿色的人。
“怎么了,是见到了什么英雄,但是对方不符合自己的印象?”
“神罗公司……推出了一个英雄。”迟疑了一下,他说,“朔望也觉得,英雄……应该是做出了什么功绩的人吧?但是我……觉得神罗公司说的那个英雄,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来……”
他说得有些慢,常常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断句,好一会儿才接上,有种莫名的不连贯感。
“那感觉就像是……神罗,需要一个英雄一样的人物,所以推出了……那个人,把……他包装成了英雄。”
断句的地方,都是在提起那个名为英雄的人时。
注意到这点,白袍的祭司摩挲着手中的法典,神色莫名。
“可是,包装,是不能长久的吧?”在银发少年惊讶的眼神中,她微笑道,“即使一时半会儿能够让大众以为……那是英雄,如果他本身并没有英雄的特质的话,也是无法成为英雄的吧?”
朔望抬起手,指向窗台上放着的那盆醒月草:“就像它一样,即使和名为醒月花的花卉再怎么相像,即使别人如何将它说成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醒月花,它依然是醒月草,也无法开花。”
她弯起眼睛:“时间会证明一切。”
“所以,萨菲,不需要迷茫,坚持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
“别人是不是英雄与你无关,就像别人怎么看你,和你也没关系。”
朔望伸出手,点在银发少年的眉心。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能帮助到你。”
她的手指很暖和,抵在少年微凉的皮肤上,莫名的,给他一种灼烧般的炙热感。
“人生就是一场战争,人活着就是要扮演英雄的角色。”
白袍的祭司在他面前微笑,仿佛与光同尘。
“做自己的英雄吧。”
萨菲在那一天之后发现,自己梦见那个世界的次数慢慢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