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观众席上,李昂拿起绷带缠绕手掌,再用扫尘符轻拂过衣物。
沙——
大量尘埃、布帛碎屑、飞灰吸附在扫尘符上,符箓一卷一丢,整个人重回神清气爽。
‘幸好有苦境莲在,’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平复心境。
能够预测凶吉的苦境莲, 提前给出了今天非大凶的预测结果,让他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加上他在学宫人缘不错,有三位司业站出来维护,以及李昂之前的功绩护体,避免了最坏的情况。
“这边辰沛,”
家里也算是虔诚昊天信徒的杨域摇了摇头,没好气道:“他父亲边雨伯作为审判院副使, 诛灭了无数妖魔邪祟, 无论如何也称得上一声英雄豪杰,
怎么生的儿子会是这幅模样。”
“是啊。”
雍宏忠应和道:“擂台比斗毫无风范也就算了,还这么输不起,发疯胡言乱语。
不像是太皞山天骄,
倒像是东西市剧场中,赌钱赌输了、怒骂相扑比赛‘读秒读慢了’的阿姨”
“虎父也会有犬子嘛,”
厉纬撇撇嘴,“等到这次学术交流后,边辰沛就算回到太皞山,也只会成为一个笑话。”
太皞山的职位可没有子承父业、代代相传的说法,
特别是审判院, 神官们的实力与名望依旧是考核的重中之重。
只要边辰沛还活着,他就永远摘不掉自己头上这顶“被低两阶修士正面击败”的帽子。
“你最近心情很差?”
捧着书本坐在旁边的何繁霜, 扫了眼沉默不语的李昂,淡淡问道:“刚才在擂台上,不像你平时。”
“嗯?”
李昂愣了一下,苦笑道:“稍微有点吧。”
苏州的水毒, 潜藏在暗中的昭冥,变革中的太医署, 留下终身残缺的阿史那伽罗,以及注定要改变天下格局、亿万百姓生活方式的灵气机。
烦心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自己刚才在台上爆锤边辰沛,也有几分发泄积愤的意思。
何繁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不用把所有事情、忧愁都抗在肩上,可以找信任的人倾诉。”
“嗯,”
李昂点了点头,嘴角笑容稍有些苦涩。
仔细算来,觉醒异界记忆已满三年,自己身边多了一群真挚友人,可敬师长,
也有了更多...无法告人的秘密。
他能将生命托付给柴柴,但柴柴很难明白他嘴里念叨的“羊吃人”、“工业化”、“无产者”是什么意思。
他能跟李乐菱聊很多事情,但李乐菱的公主身份,注定了她理解不了李昂许多离经叛道,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李昂有种莫名既视感,自己像是一个旅行者,于夜幕下,行走在悬崖峭壁,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远处则是繁华安乐的人间, 那里雕梁画栋,华灯初上,
但紧挨着城池的,便是熊熊燃烧的巨型篝火。
只有他能看见那堆不断扩散、危险至极的篝火,他想要告诉远方人群,声音却无法穿过空旷悬崖,只能听到自己独自一人的孤独回音。
李昂轻叹一声,摇头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擂台之上,比赛还在继续,任衅、阿史那阙特勤等人陆续上场,裴静手持沧海剑以弱胜强,上官阳曜不可阻挡地以神术轰飞对手,算是为太皞山争回了颜面。
观众席的欢呼喝彩声此起彼伏,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见平日尊贵无比的修士,像剧场角斗士一样奋力搏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