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稻田、灌溉沟渠。
谷譕 苏州的水系发达,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可能有钉螺存在,有可能变成疫水。”
李昂说道:“百姓要下稻田耕作,要在湖里打渔,不可避免得会接触到水流,时刻冒着被寄生的风险。
二三月份就要开始春耕了。
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抢在春耕之前,尽可能灭杀钉螺。进而灭杀血吸虫。
这是我的几点建议意见。”
他从桌上拿起一叠文件,递给了李善。
李善接过文件,仔细翻阅,“药物灭杀?”
“没错。”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茶子榨出茶油后,剩下的残渣压制成饼,这样的茶子饼在岭南道,也被成为茶枯。
茶枯浸出液带有毒性,洢州的渔民会用它来毒鱼,毒死的鱼肉对人无害。
并且,茶枯浸出液也能杀死钉螺,灭杀效率大约在三成左右。”
李善没有问出“怎么才三成”这种蠢话,光看纸张上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实验日志、方案论证过程,足以证明这是现阶段最适合的药物。
李善说道:“好。我马上就去和太守商议,从周边州郡收集茶子饼。”
“嗯。”
李昂点头道:“除了药物灭杀外,更重要的是改变环境。钉螺移动速度缓慢,被土埋住就会成片成片地死去。
考虑到它们往往生活在灌溉沟渠当中,可以召集人手,填埋旧的沟渠,建造新的沟渠。将钉螺埋在土里。
其次,还可以割去容易滋生钉螺的芦苇、草皮;
用火焚烧太湖水系周边的芦苇丛;
修建水坝,围成新的耕地,阻止钉螺蔓延;
另外,还要管理粪便——被血吸虫寄生的患者,粪便中带有大量虫卵,
粪便入水后,就会污染水体。
我建议一方面让陶瓷工坊,生产尽可能多的陶管、瓷管,拼接起来,埋在地下,构成像长安城里那样的下水道系统。
另一方面,在城市和郊区乡镇修造公共厕所和蓄粪池,严禁私自倾倒粪便,将粪便集中处理,避免虫卵进入水源。
同时,许多百姓都是从河中取水,在河边洗衣服,太容易被感染寄生。
需要建造大量水井。
最后,春耕在即,百姓难免要下水活动,
需要调用大量的生石灰、松香、纯酒等进行消毒,
给农民发放布帛材质的绑腿,浸了油的袜子等等...”
李昂越说,邱儆等人就越是心惊。
他们一方面叹服李昂的能力出众,有条有理,
一方面又在心底估量这工程的浩大程度。
单一项,对沟渠的挖新填旧,最少最少要调动二十万的人力,
再加上焚烧芦苇,
修造水坝、水井、公厕、下水道,
分发袜子等等,
要调动的人力、物力、财力,简直庞大到难以想象。
“好。”
未曾想,李善仅在思索估算之后,就点头答应。
似乎是注意到了其他人惊愕的目光,李善解释道:“鹿篱书院的人也会过来帮忙。”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
本地的商号、富户、民夫,朝廷的官兵,再加上学宫和鹿篱书院支援的修士。那确实有实现计划的可能性。
一名修士抵得上五十名民夫,
但五十名民夫未必能代替修士。
一时间所有人都激动难抑,
李善与苏州司马交谈一阵,立刻去太守府与苏州太守商议方案——他本来就是光王身份,权限更高一些。
邱儆、邱权等医师,则接过本地病坊人员给的过往药物清单,商量起该用什么药。
唯有邱枫,注意到了李昂眼眸深处,那一抹一闪即逝的、深深的疲惫,
与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