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若雪自然是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就跪在殷容疏和苏慕凡的面前,她就是要赌苏慕凡的心软,她知道苏慕凡向来是个良善的女子,可是,让她失望的是,苏慕凡没开口说一句话,便是转身走回马车上。
殷容疏眼神清冷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司徒若雪一眼,“你应该庆幸只是失了声,若是没了容貌,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吗?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言罢,便是翻身上马,沉声道:“我们走。”
眼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过了城门,司徒若雪心中满是绝望,难道自己真的这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了吗?而六王子更多的是失落吧,她终究还是不属于这里,以后大概也见不到了,或许在不久以后,她就会忘了自己这个人,可是自己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二王子怎么没来,这有些不正常啊。”殷泽沛纳闷道,那个好胜心极盛的人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他大概是不打算在王城里动手,迟早都会来得。”殷容疏的语气淡淡的,自己让他失去了最看重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自己离开。
苏慕凡掀开布帘,最后看了一眼这羌卢国王城的城门,自己终于还是离开了这里,这里留给自己的除了伤痛之外,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坚强忍耐、察言观色,当然还有友情,但是这件事情却不会因着自己的离开而结束。
出了城门之后,一行人便是往临夏国的方向而去,因着天气的炎热,官道上只有寥寥数人,路边的蝉鸣之声不绝于耳,一行人从清晨赶到了傍晚,终是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天气如此炎热,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皆是有些恹恹的,就连小狐狸都提不起精神来,不过……嗯,它好像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
几人各自回房去沐浴更衣,也好消除一些疲劳,但是那些暗卫们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除了二王子的虎视眈眈之外,那个人也不会让主上平安无恙地回到临夏国。
守在殷容疏房门外的炎暝听闻有脚步声传来,不过听这脚步声倒不像是一个有功夫的人,像是一个女子,来人踏上台阶,炎暝心中微有讶异,这女子不是这间客栈掌柜的女儿吗?刚刚有见过的。
“不是说了,没什么事不要上来打扰的吗?”炎暝微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可怖。
美丽的女子有些吓到了,“我只是看你们一路劳累,给你们送些茶水,这茶水是可以消暑的。”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宛若黄鹂。
“主上现在正在沐浴,不喜人打扰,除了我们吩咐之外,不要再上来了。”炎暝接过女子手里的茶水,沉声道。
“那你们要用膳吗?想要吃些什么?我这就让厨房去做。”女子显得格外地热心。
还未等炎暝回答,从房间里便传来了殷容疏不耐烦的声音,“炎暝。”
炎暝目光一暗,“姑娘请回吧,如果主上有需要的话,会吩咐的。”语气里已经是很不客气了。
那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正欲转身走开,可是另外一间房间的房门打开了,“用晚膳啊,我正好有些饿了,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啊。”
那女子看着刚刚沐浴之后的南宫夏菡,唇红齿白,出水芙蓉,青丝如瀑,一双眼睛里满是活泼灵动,她心中暗想,难道这个女人是那个温润男子的妻子?
“你怎么愣住了?”南宫夏菡伸出手在那美丽的女子眼前晃了晃,
“哦……”那女子终于回过神来,把手里早已准备好得菜谱递到南宫夏菡的手里,“这是本店的菜谱,你可以看看自己想吃什么。”
就在南宫夏菡看着菜谱沉吟的时候,炎暝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已然穿戴整齐的殷容疏,沐浴之后的他,更显清贵,身上有一股自成的雅意,举手投足间皆是赏心悦目,那美丽的女子一时看得愣怔,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男子,心头顿时猛地一阵狂跳。
殷容疏微微皱眉,“小声一点,凡儿在休息。”下马车的时候,他看凡儿有些倦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南宫夏菡轻笑道:“好吧,知道你只关心凡儿,可是凡儿也会饿啊,我们先点菜好了,也不知道凡儿沐浴好了没有。”
殷泽沛也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你啊,就知道吃。”只有说起美食还有美人儿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会放光,绿幽幽跟狼似的。
听到殷泽沛宠溺的语气,那美丽的女子有些搞不清楚了,这位姑娘到底是跟谁……还未等她想明白,又是一间房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脚边还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那女子穿一身素色衣裙,看起来倒是气质出尘,只是那脸上覆着轻纱,让人窥不见容貌,一双眼睛却是清如山泉,仿佛能洗透人心一般。
看到心念之人走出房门,殷容疏缓步走了过去,柔声问道:“你看起来有些倦意,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再用膳。”
苏慕凡微微摇头,“我没事,沐浴过之后就好多了,大家也都饿了,我们先用膳吧。”
两人四目相对,殷容疏的目光里满是柔情,苏慕凡却是悄悄红了脸,微微垂眸,南宫夏菡则是开心道:“那我们就先用膳吧。”随即看着那菜谱点了一大堆的菜名,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些菜究竟是什么,但是只要是看得上眼的菜名她都点了一遍。
说完一长串菜名之后,南宫夏菡满脸的笑意,“你们还有什么吃的,尽管点啊。”
殷泽沛宠溺地轻敲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脑袋,“听你这口气,是你要请我们吃啊?”
“可以啊,我请你们吃,你来掏银子。”南宫夏菡满脸笑意。
听闻南宫夏菡的话,殷泽沛也是笑了出来,“我掏银子也可以,不过……”殷泽沛笑着在南宫夏菡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南宫夏菡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苏慕凡很少见南宫夏菡如此害羞的样子,心中觉得有趣。
“行了,就要刚刚点的那些菜了,一会儿送到我房间就行了。”殷容疏轻笑道,看来等回到临夏国以后,泽跟夏菡也会很快办喜事了,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
那美丽的女子看着殷容疏这样笑,心中猛地直跳,脸上也悄悄染上了红晕,不过殷容疏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些,但是苏慕凡却是注意到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心中暗道,这还真是一个招蜂引蝶的主儿。
“怎么了?”殷容疏对于苏慕凡的目光向来敏感。
苏慕凡轻摇头,“没怎么。”
没一会儿,倩儿跟仓逍也是聚集到殷容疏的房间,几人一边等着上菜一边闲聊着,南宫夏菡看了一眼那一直跟在殷容疏身边的小狐狸,语气有些惊疑,“这小狐狸,今天是转性了还是怎么回事儿?竟是不睡了。”
苏慕凡浅笑着伸手轻抚小狐狸的绒毛,“谁知道呢,大概是睡够了吧。”这小狐狸还真是有灵性,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它就认出自己了,还咬着自己的衣袖不肯松口。
“不过,这家的客栈的客人还真是够少的啊,好像除了我们就没有别的客人了。”南宫夏菡轻饮了一口茶,怎么这菜还没好啊,自己都快饿死了。
苏慕凡轻声道:“也许是天太热了,大家都不怎么出门了吧。”
南宫夏菡暗叹一声,“好想快点回到临夏国。”在这么炎热的天气赶路实在是一种折磨。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执起茶盖,茶的清香立刻溢了出来,他的嘴角有一抹浅淡的笑意,还好,凡儿现在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不同于自己刚找到她那时的沉郁,他相信就算凡儿不能恢复记忆,她一定也能回到以前的自己。
片刻之后,那美丽的女子领着客栈上菜的小厮走了进来,“这是你们点的菜,尝尝看还合胃口吗?”女子俯身站在殷容疏的身旁为他们布菜,她特意换了一件衣服,这样一俯身,里面的风光尽露无疑。
南宫夏菡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暗自鄙夷,分明就是借机勾引殷容疏嘛,真是够无耻的,还当着人家妻子的面儿,南宫夏菡故意道:“怎么,这位姑娘还特意去换了一件衣服?虽然这天气是很热,不过姑娘穿成这样……实在是有些心机啊。”
那女子面上有些尴尬,求救似地看向殷容疏,一双眼睛里满是窘迫和可怜,希望这种时候,这个清润的男子能够英雄救美,可是殷容疏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兀自给坐在他旁边的苏慕凡布着菜。
“我说这位姑娘,菜都上完了你怎么还不走啊?留在这里想干什么呢?”南宫夏菡一手执着竹筷,一手支着下颌,眼神兴味地看着那容貌姣好的女子,嗯,身材也是不错,前凸后翘的,不过,她的这些狐媚招数显然是用错了地方。
“我不是……这位姑娘你……”说着,声音里便是有了哭腔,一双美目直直地看向殷容疏求救,但是殷容疏哪会理她,女子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慕凡,眸光一闪,自己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看上的女人究竟是何等模样,难道她真的就比自己美不成?女子惊叫一声,佯装摔倒,身子便是往苏慕凡的身上倒去。
殷容疏眼疾手快地揽着苏慕凡的腰身闪了开来,那美丽的女子瞬间就狼狈地跌倒在地上,那凳子也是重重戳痛了她的腹部,殷容疏眼中闪过厉色,“还不快走,我可没那么多的耐心。”她想干什么自己并不在意,不过,任何人都不能伤了凡儿,这女人竟然不长眼得想要找凡儿的麻烦。
苏慕凡看着那慢慢站起来,脸色狼狈地女子,轻声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说着便是抬手解下了自己的面纱。
那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女子眼中明显受惊,她还以为能让这么一个出色的男子倾心以对的会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儿,没想到她的脸竟然是……
“这下姑娘可以安心离开了吗?”苏慕凡的语气很平淡,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这女子的做法,毕竟殷容疏是如此出色的一个男子,自然会吸引很多女子的目光,她对自己好奇也在情理之中,对于这些,她早就已经预想到了。
女子面色难堪,随即转身离开。
南宫夏菡轻呼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开心吃饭了,那个女人真是自不量力,生生地影响了自己吃饭的心情,就在南宫夏菡夹了菜准备送入口中的时候,却是被仓逍阻止,“先等一下。”
夜已深了,整个客栈都是静悄悄的,一群蒙面黑衣人悄悄潜入楼上的房间,其中领头的人做了一个手势,这些黑衣人们迅速散了开来,各自去了一个房间,这时候的他们应该还在昏睡中,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他们的性命。
就在那些黑衣人各自举剑刺向床上沉睡之人的时候,那本应该昏迷的人却是从床上猛地起身,顿时,原本寂静的客栈里响起了刀剑相抵之声。而此时,殷容疏他们几人已经在客栈的后厨里忙着自己做菜吃了。
“仓爷爷,那菜下了药你不早说,不过,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毒死我们?还下什么迷药,等我们昏睡了再下手。”南宫夏菡一边帮着苏慕凡切菜,一边问仓逍道。
“他知道我会医术,自然不敢用太过明显的毒药,这种迷药无色无味,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就算是医术绝顶的人也很难发觉,我想他为了找到这种迷药应该是费了很大的一番功夫。”也应该是花了一笔不少的银子,因为他们还要防着那些暗卫们,在他们的饭菜里也是下了这种迷药。
“既然医术绝顶的大夫都很难发觉,那仓爷爷是怎么知道的?”南宫夏菡疑惑。
仓逍得意一笑,“那是自然,我是谁啊,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
殷容疏则是不发一言地看着苏慕凡熟练地处理那些食材,心中只觉满足,无论凡儿的哪种样子,自己都是百看不厌,当然,如果只给自己一个人看那就更好了。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苏慕凡便是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光是这样看着便是食欲大振,仓逍感叹道:“我还真是要感谢这想要刺杀我们的人了,不是这样的话,我还不能吃上凡儿亲手做的饭菜呢。”
南宫夏菡也是点头表示赞同,久违了,这熟悉的香味,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南宫夏菡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含糊糊道:“你都不知道,凡儿,自从你失踪之后,我连你平常喜欢做的菜都不敢吃了,现在好了,以后又可以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了,这味道真是一点都没变。”
仓逍也是大口地扒着饭菜,“是,这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殷容疏夹了菜到苏慕凡的碗里,真好,一切又都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了。
大家都已经饿了这么久,一桌的菜很快就扫荡一空,南宫夏菡犹自喊着没有吃饱,苏慕凡无奈,只好又去给她下了面吃,仓逍也是不甘示弱,于是在吃完了一桌子的菜之后,所有人又各自吃了一碗面。
等他们回到客栈楼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息,所有的刺客都被拿下,揭下他们脸上蒙着的黑布,果然是羌卢国的人,应该是二王子派来的,他应该是早已预计好,他们出了王城之后,会在这间客栈落脚,一切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可惜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殷容疏示意炎暝先把他们给带下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静,除了二王子外,还有那个人,他只怕也在计划着怎么让我客死他乡。”
殷泽沛却是幽幽道:“我想,他应该不会再贸然行动了。”
“什么?”殷容疏不解。
“我写了信回临夏国,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了。”
临夏国,皇宫,承乾宫。
夜明珠柔柔的光芒照亮了这奢华的寝殿,殷熙瀚坐于软榻之上,手里捏着一封从羌卢国传来的信,一国之君的脸上满是阴郁,眼神里充满了愤恨,殷熙瀚心中恼怒,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难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吗?只有殷容疏才是他亲生儿子吗?在临终之际,让自己当着百官的面发誓不能伤害殷容疏也就罢了,竟然还偷偷给了他遗旨,遗旨上究竟写了些什么?难道还能废了自己,让殷容疏做这个皇上不成?父皇他究竟有没有为自己想过?
殷熙瀚走到书桌旁,从下面的暗格中拿出一副字,笔迹很是稚嫩,但是却保留得很好,他记得很清楚,这副字是父皇唯一夸过自己的一次,所以自己才会把这副字保留至今。自小开始,父皇就格外偏爱殷容疏,把什么好的都给他,去哪里也都带着他,甚至在殷容疏还小的时候,就毫不避讳地带着他出入御书房,可是对于自己,他从来都是吝于施舍一个赞许的目光。
后来,殷容疏不良不行,被御医断言命不久矣,父王为他找遍了天下名医,搜遍了最名贵的药材,只为吊着他的一条命,也因此,殷容疏不能即位为帝,他想终于自己有一件事能胜得了殷容疏的了,本想着让他慢慢死了也就算了,哪知他的病竟然完全好了起来。上天总是这么厚待于他,就连本以为葬身火海的容王妃,也被他找了回来,本以为自己给他赐了一个命里带煞的王妃,没想到却因着苏慕凡的到来给殷容疏带来了好运,殷熙瀚苦笑着摇头,这算不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真的是给他赐了一个出色的王妃呢,比之皇后犹是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