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野原脸色很尴尬的指了指李路的衣着，又指了指他脚下，说道，“李先生，您是不是先整理一下再过去？”
李路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原来，他刚刚去了车间，衣服上蹭了不少油污，裤管更是卷起的，脚下的解放胶鞋更是有不少油污。除了谈判这些正式场合，他一直穿的都是65式军服，好几套都是磨得发白了的看不出原来的绿色。这衣服穿着舒服，而且耐脏耐磨，更是现如今社会的衣着潮流。
在这个时代，当兵是无上的光荣，谁家里有个当兵的，十里八乡没人敢欺负你，要是从部队给家里寄回来一套军服，老爹穿着出去走上一遭，镇干部都会客客气气打招呼。
绿军装海魂衫，便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最具标志性的时代特色。许多工厂的纯天蓝纯海蓝或者纯白云白的工装，也都是照着65式军服的样式来的。新光明厂的工装就是纯天蓝色的，而红星厂现在用的工装却是非常的特殊——李路直接从新光明厂民兵营仓库里买了一大堆战备库存的65式军服，用这些来充当工装。
因此，红星厂尽管当前只是生产拖拉机和改装汽车的工厂，但却是军味非常浓厚的工厂。
这一身的确是很邋遢，脏兮兮的倒是想车间青年工人，一点也不像挥手之间决定数亿美元军火贸易的各方推举出来的台前代表。
李路摆了摆手，说，“不碍事，你这样子不是挺着急的吗，先去见个面谈一谈吧。”
三井野原一想也是，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而且这样的交易谈判也不是适合公开的，他不懂技术但是他知道巴统协议，因此道，“说得是，李先生这边请。东芝公司派来了两位代表，业务代表村上二郎，商务代表谷村宏名……”
“等等。”李路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刚才说，是东芝公司？”
“是的。”三井野原注意到李路的脸色有些变化，连忙说道，“李先生，您放心，东芝公司是老牌工业机械制造公司来的，他们有非常适合的产品满足您的要求。这次他们带来了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的数据资料以及相关的结构图纸，您可以组织技术人员对这些资料进行审核验证。”
李路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脑子里闪过了一段往事。
那是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时间是1983年，正是这个东芝公司，把能够加工螺旋桨叶片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卖给了老毛子，使得老毛子的潜艇噪音水平大大下降。其他方面的影响更是深远而不可估量。
可以这么说，但凡涉及到复杂曲面加工，唯一的结局手段就是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系统。华夏的发动机一直搞不好，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研制出来的ws系列都无法达到部队的作战要求，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原因是，发动机的叶片加工工艺达不到要求。
比如说，俄罗斯提供的al31发动机的维修间隔时间是一千个小时，也就是说使用了一千个小时后，进行第一次维修。那么ws系列中的同等推力的发动机的这个时间，只有五百个小时甚至更少。
因为叶片不抗造。
船用螺旋桨、直升机旋翼、车用发动机曲轴、各种叶轮叶片以及各种机器转子，都必须要用到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系统来进行加工。
该机床系统的意义如何形容都不会夸大。
李路向三井野原提出要能够加工发动机曲轴的工业机械时，并没有想到过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因为他不敢奢望这样的国之重器。他更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小日本什么都敢卖，只要给钱。
从当前整个国际环境来看，小日本正处于他们的黄金时期，他们什么都敢卖什么都敢买。国防军事工业以及武装部队被美国爹阉割掉，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们曲线救国，通过大力发展民用工业来积累军工科研能力。他们的许多企业在全球大肆扩展业务渗透，在获取利润的同时，扩展国家影响力。
他们甚至向昔日的敌人当前的敌对阵营里的红色苏联出售此类能够极大推进苏联军事工业发展的重要工业母机。
这样的强大自信会持续到广场协议的签订。或者可以认为，正是小日本的各种不听话，才成为了促使美国爹联合其他几个主要西方国家集团国家对它的财富进行收割。从此步入漫长的衰退期，只好整出个“失去的二十年”来自我安慰，大力发展电影事业来麻痹民众的神经……
几个亿的合同是不能够让李路产生激动的情绪的，毕竟他是过来人，对金钱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但此时，他好不容易才控制着激动的情绪不让自己高兴得连蹦三尺高。
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的意义多么重大，没人比他清楚。
更为关键的是，未来至少三十年里，他有且只有眼前这个机会获得该设备。也许两年后，老毛子依然还是会提出购买该设备，也许东芝公司依然会积极奔走达成交易。
但是，至少，在1981年的最后几天，华夏第一次如此接近该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