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低头,缓缓垂下手,从夏沉身边穿过去,夏沉伸手想要拉住他,被他一侧身闪了过去。
他慢慢地上楼,不知是心里还是身体上的作用,现在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让他觉得有些吃力。他知道医生就跟在自己身后,眼睛的余光甚至看到医生几次伸出手,最后又都颓然地放下。
心莫名地抽动了一下。秦悠走进洗手间,简单冲洗了一下身上的药液就上床睡觉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夏沉跟着躺上去,有些惴惴不安地想要抱住他,被他用一个羽毛枕头砸了过去。
秦悠说:“夏沉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医生顿住了,默默爬下床,走到门口,真的就这样出去了,把卧室让给了他。
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第二天秦悠醒来还是没有见到医生,饭厅里已经备好了早餐,粥还冒着热气。
上午的时候他还没当一回事,到中午的时候他发现没人叫他吃饭。那时候他还想,正好,不吃就不吃吧。
下午的时候秦悠坐不住了,开始整个房子所有房间挨着个地找夏沉。他现在行动已经非常不方便,走两步就要歇一歇。最终却是哪里都找不到,厨房里有做好的饭,夏沉给他留了条,让他自己热了吃。
秦悠也没热,简单吃了两口,怏怏地回屋了。
晚上一个人孤寂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日益明显的肚子,秦悠默默发怔。
不该那样对医生的,医生他……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他现在好想他,想抱抱他,就像每个晚上那样。
可是现在他不在了。
秦悠把头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喉咙发涩,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觉得第二天夏沉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但没有,一切都和第一天一样,剩下的饭菜都被收拾了,换上了新的饭菜,菜式都不带重样的。
早餐是豆浆,同样热气氤氲,在升腾的白雾前,秦悠觉得眼眶莫名发酸。
当天他一直坐在客厅等着,他想夏沉总得回来做饭收拾东西。结果等到天亮也没等到。七点的时候门开了,秦悠一下子激动地忘了自己的肚子蹦了起来,差点闪了腰。
进来的是阿婆,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秦悠自从自己肚子明显后就避不见人,连这个阿婆都没见过,此时倒是阿婆见到他的样子时吃了一惊。
如果是平时看见阿婆这种反应秦悠一定会发怒,但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些,自以为“跑”到阿婆身前,着急问道:“夏沉,夏沉他在哪里?”
阿婆“¥%#!!……¥&*……*¥%#”地和他说了一通。
秦悠沉默了,想了想,伸长手臂比了个高度,又指指自己,再指指大门,最后画了个问号,意思是问“那个很高的男人去哪里了?”。
阿婆慈祥地笑着冲他摆手。
秦悠也不知道阿婆的意思到底是“不明白”、“不知道”还是“不能说”,想来第一种可能大些。
确定了夏沉大概不在房子里,送走阿婆之后,秦悠索性搬了个小凳子,蹲在大门门口等人。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升到正中央又一点点落下去,客厅里的东西渐渐模糊直至完全陷入昏暗,他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他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没用,只能用发脾气和作践自己来引起他人的关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依靠别人来达到目的。他觉得眼睛和喉咙发酸,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流出来。
看,就是这样,像个不懂事的毫无能力的孩子一样,只会哭。
一开始还只是默默流泪,后来就哭出了声音,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得从凳子上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住眼睛,还是哭。
在这空寂的黑暗中,像是要把一直以来的所有被压抑住的悲伤、愤怒、不甘、委屈、恐惧全部发泄出来。
直到开门的声音传来,大厅中突然灯火通明,他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一直抱到楼上卧室床上去放好。
夏沉要给他去拿热毛巾敷眼睛,却被一双手牵住了衣角。
医生只好弯下腰抱着他亲亲他的眼睛,说:“我去拿毛巾,马上就回来。”
秦悠这才放开手,但眼睛还是一直跟着他转,看着他出去,又看着他走回来,才放心地调转开目光。
夏沉给他敷眼睛,又重新洗过毛巾后给他擦脸。
秦悠就一直看着他不说话。
最后医生给两个人都脱了衣服,掀开被子把两人都塞进去。由于肚子从中作梗,两人没法像以前那么紧密地抱着,只能互相虚虚地搂住,秦悠依然不由自主地抽动着鼻子,把头深深埋在医生怀中。
夏沉无奈地笑着,摸着他的头,呢喃:“悠悠……”
秦悠闷闷地“恩”了一声。
夏沉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轻柔地抚摸着隆起的地方,一下又一下,让秦悠的心渐渐平静下去。
好像神奇地能够通过一只手感知到医生的心跳。
秦悠听见夏沉略带低沉的声音说:“悠悠,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要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