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氏先前硬忍下去的泪水又霎时间涌了出来,她重重锤了两下胸口,偏过头去,独自缓解情绪。
顾云锦和顾云霖扶了顾云思躺下,担忧地看着她。
坐在顾云思身边,顾云锦哑声道:“三姐姐,你一定不能动了胎气。”
顾云思睁大眼睛看了会儿屋梁,而后轻声道:“我自己知道分寸的,你别为我担忧,倒是你,好好的回门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此刻的花厅,已经寻不到之前热闹欢笑的影子了,余下的只有每个人要拼命忍下去的悲痛。
“我其实……”顾云锦有很多话想说,说她昨日去看蒋卢氏,莫名就想到了田老太太,说她那夜梦见镇北将军府,她生出了要寻机会回去的念头,可到了嘴边,又全部都咽了下去。
这些话题太沉重了,她可以和顾家任何一个人说,却不好与顾云思说,她怕顾云思挨不住。
顾云思似是看出来了,冲顾云锦浅浅笑了笑:“我没有那么脆弱,‘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将门子弟,从不畏惧生死。
你看四嫂嫂,‘收殓’、‘入土’,与生死相关的事,她能说得那么坦荡。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突然就破城了?
不应该的,不可能的……
就算是……也不该……”
顾云思的声音低了下去,跟抽气似的,顾云锦听了一阵,只听见了几遍“不应该”、“不可能”,这种质疑让顾云锦的心一阵阵的痛。
她明白顾云思的感受,顾家在北地付出了那么多的心力和鲜血,与边关百姓一起协力铸就的边城,怎么能在一夜之间就化作焦土?
况且,前世的北地从未失守,今生,为什么就……
顾云锦不知道答案。
而御书房里,圣上也在追问这个答案。
蒋慕渊快步走到外头时,正好听见里头圣上愤怒的责问声。
“不是说今年北方大雪,狄人早早就退回了草原深处吗?那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穿过了冰天雪地的草原,毫无征兆,一夜之间攻破了北地城池,烧杀掳掠,这像话吗?”圣上气极了,声音都在抖,“今年冬天给北地送去的军需,我们的将士怕是没有享用几天,就全叫狄人给抢走了!抢不走的还烧了!现在给朕来一句‘损失惨重’!”
兵部众大臣垂着头,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接话。
圣上还要发脾气,外头禀说蒋慕渊来了,他才一屁股摔坐回龙椅上:“赶紧让他进来。”
蒋慕渊入内,不及行礼,就被圣上止住了。
“虚礼就免了,不是那个时候,”圣上道,“你媳妇儿今日回门,你是刚从顾家过来?知道消息了?”
“顾家有家仆回京报信,我就进宫来了,”蒋慕渊道,“说的是北地破城,化为焦土。
镇北将军顾致沅战死,老将军夫人田氏亦亡故,顾家余下的其他人,似也有战死的,但没有确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