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底情绪复杂,带着明晰的恨,浅薄的不解和浓重的占有。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短,呼吸都吐在对方脸上,而且这很短的距离还在一点一点的缩小,因为上面的那个人正逐渐俯身下来。
沈清棠的唇和裴南的唇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沈清棠的唇红润,炽热,强烈,带着很强的压迫束缚感;而裴南的唇苍白,自从他修《清净决》之后,七情六欲渐断,脸红情热的状况更是越来越少。
而此刻,炽热的唇狠狠的压了下来,在下面那人的额头上流连,然后划过挺翘的鼻尖,停留在充满凉意的另一双唇上。
两人的唇皆很柔软,就这样贴在一起,却都未让对方感觉到舒适温和。
沈清棠抓着裴南的手紧了紧,整个人压在了裴南身上,他伸出舌在另一双唇上游走,而那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张开唇让他侵入。
最后沈清棠竟然也没有继续下去,而是重新往下,最后舔舐着隔着衣物露出的一点,时轻时重,那里不可避免的肿了起来。
然后,他充满恶意的,狠狠的吮了一下。
大概是感觉到疼,裴南下意识的挺了挺身子,发出一声极低的呼声。
沈清棠红着眼,将裴南的衣袍重新拉好,然后躺在他身边,将裴南整个人牢牢的圈在怀里。
裴南自然不会反抗,柔顺的偎在沈清棠怀里,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灼热。
良久,身后传来一句很低很低的话语,阴鸷却笃定:“师兄,不管你是谁。你总会是我的,全是我的。”
两人以最亲密的姿势相贴,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沈清棠自然也不会知道,背对着他的裴南正睁着眼,平静而无焦的看着前面,胸口平稳的起伏。
那种时候沈清棠总不会在意纸人是否还安在,裴南便是在刚刚的动作中醒了过来,然后沉默的听到了沈清棠的那句话。
竟然是连寒颤都打不出的。
***
明日便是入极北荒原的日子,裴南总有些心绪不宁,而且常年的经验告诉他,一般他心绪不宁之后都没什么好事。
倒是同屋的沈清棠看上去十分轻松,他正举着一根小二刚送上来不久的果盘:“师兄,吃黄瓜么?”
裴南转头便看到了沈清棠手中那根翠绿色的,形状十分可观的,放在果盘中的黄瓜。
“……不吃。”
沈清棠便“嘎吱”咬了一口:“挺好吃的啊,师兄。”
裴南往包袱中又多装了几张符纸,以备急需,还咬破了手指,用自己的血写了几张,贴身带着。
沈清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吃东西的动作,就站在裴南身边,看他咬破了手指,赶紧从袖中取出手绢,等裴南画完就为他按住了手指。
“疼吗?”沈清棠压着伤口没松手。
裴南摇了摇头,要将手指从手帕中抽出来。
“师兄很看重这次诛魔大会?”沈清棠又问。
裴南低了低头。
并非诛魔,而是为了……诛你。
有那么很短暂的一瞬间,裴南突然觉得自己残忍。
但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很快就被覆盖不见,裴南重新抬起头来:“是的,仙家正门,必须得给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沈清棠便像是有些沉思,手中的手绢虽然仍在裴南的伤口上按住,思绪却像是有些凝固。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子,沈清棠才将手绢拿走收回了袖中,拿起裴南伤了的手指在嘴边吹了吹:“我会保护师兄的。”
裴南无甚表情,只摇了摇头:“此去艰险,阿棠你顾好自己便好。”
如果不成……便是天意,裴南认了。
伸出手摸了摸沈清棠的头发,以前那么矮的小孩子,一转眼也长大了。
“我去找找其他人,阿棠你好生准备。”裴南将包袱中的东西装好,对沈清棠道。
沈清棠笑得开心:”师兄去吧去吧。”
***
屋子中便又只剩下沈清棠一人。
“‘引魂灯’使用后,若不成功会怎么样?”此时的沈清棠脸上没有任何笑容,一身黑衣,上绣了几多暗纹,夜色映照下显得更加莫测。
他问的是站在一旁的一个黑影,那黑影没有实形,却能明显看出是弓着背,显出几分恭敬之态。
“身体原本的灵魂也已引出体外,成为孤魂,无法回归。”那黑影顿了顿,语气肯定,“引魂不成功的话,这身体定早是一个死人了。”
沈清棠的手指在桌上扣了扣,神情暗沉冰冷:“你曾说过,引魂归来之人,再遇‘引魂灯’后,可引灯明亮。刚才他睡着时,‘引魂灯’根本未亮。这又是为何?”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竟是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为何?”沈清棠又问了一遍。
黑影又躬了躬身,像是考虑怎么措辞,良久才道:“‘引魂灯’乃宝器,不灭不破。若灯未亮,则只能说明……”
“什么?”
“说明这具身体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