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启都死了,谢凤华自然不能再安稳地继续留在娘家,不得不赶紧收拾了东西,带着一双儿女,赶回秦家当丧主去。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一时间不光是谢家,就是秦府都没有反应过来。毕竟与皇子冲突,然后被打死这种事情,也实在是不可预料。秦家的老爷子在听到消息的当晚,便发了急症,好不容易才请了御医稳住。那边却又背着老爷子开始商讨秦朝启的身后事宜。
这若是打死秦朝启的,是个普通人,丧主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报官,然后才轮到整备后事。可当对象成为二皇子时,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秦家家里能够主事的,除了秦老爷子外,就是秦老太太,可秦朝启是老太太幼子,自幼疼爱长大,秦朝启一去,老太太的伤心只在老爷子之上,哪里还能清明理智地处理事情。再往下能做主的,就是秦家的大老爷和三老爷、四老爷了,只后面两个都是庶子,哪里敢随意决定嫡子哥哥的事情,因此整个秦家,真正能拿主意的,也就只有大老爷一个。可大老爷也推说自己不敢擅断此事。就是谢凤华这个出身侯府的二太太,在遽失相公的情况下,也是心里一片茫然,做不了任何决断。
一时间,秦府乱成了一团,一个主意也没拿出来,自然也就没有人去御前告状。可就算事主不告,也自有言官来告。毕竟不论如何,总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说在那摆着。不论结果如何,也不论这些御史是为名的、为义的,还是身后有人指使的,一时间整个朝廷也跟着都乱成了一团。
就是不管这些,秦家的丧事也还是要办,虽因事情未了,下葬的日子就不好定了,可该摆的灵棚,该吊的唁,总还是要进行的。
谢家虽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好在按礼法,他们倒不用为秦朝启服丧。最多是需要大太太出面,祭奠一番罢了。对于家中其余的小姑娘们来说,不过是议论一场,感叹几句的事情,于她们根本没有丝毫影响。
众姑娘们当中,唯一稍有挂心的,也不过是三姑娘西毓而已。自手帕事件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她面上自然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虽看出来东毓在她面前稍有尴尬,甚至明里暗里地想要补偿她,却也只是心中冷笑,脸上却不漏丝毫情绪。
然而秦简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也让西毓觉得不安。
这一次秦家办白事,大太太是必要过去的,秦简那边若有什么风声,大约这时候也就会传出来了。
西毓心里一直记挂这件事情,一整天便都有些心不在焉。
待到晚上大太太回来,果然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叫去。
大太太原是在秦家后宅陪着谢凤华的,自己倒没听到什么风声,还是大公子谢渊在前面,听几个纨绔一边来吊唁,一边却又聚在一起说笑。议题中心便是秦简手中有一方题了“西”字的袖帕,看着那料子,觉得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女儿的。他们便聚在一起讨论这东西可能是谁的。不过闺中女儿的名字,外男自然是不会知道的,纨绔们虽讨论,也不过就是凑个热闹。倒是谢渊一听,脑子里便一轰,找个时间便向大太太秉了此事。
大太太自然也是回来就马上审了西毓。三姑娘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大太太问得仔细,前前后后的事情只要那么一说,前因后果自然也就了然于心了。
大太太面上不好显出什么,暗里却是要咬碎一口银牙。这真是一个两个都不省心,非得要找点事情给她不可。
她审视地盯着三姑娘看了半晌,后者虽力图镇定,可到底是没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小姑娘,被大太太这样一看,哪有一点痕迹都不显的。大太太当即便冷笑一下,也不对西毓说外面的闲话究竟传成什么样了,也不说要如何处理,只淡淡地让西毓下去。然后就任由西毓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告辞了。
这一件事情还只是开了个头,那一厢皇帝的命令终于下来。也不说要包庇儿子掩了此事,也不说要给秦家一个公道,皇帝直接将案子交给了大理寺,令其限期查明秦朝启的死因。
这下秦家是连办了一半的白事都直接停了,秦朝启的尸首被抬进大理寺,由仵作开棺验尸,没几日,秦家大老爷又被大理寺带走,怀疑与秦朝启一案有关。
一时之间,秦家就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连着谢家也都跟着人心慌慌。
老太太是再坐不住了,自打觉得谢朔是丧门星的念头一起,她就再也静不下心来。如今不光是家里面三太太还小心地保着胎,前景未知,女儿又毫无预兆地就成了寡妇,老太太哪里还能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可要就这么认定自己的亲孙子命硬克亲,老太太一时也接受不了。最后思来想去,就想起了京郊慈恩寺的主持方济大师。这一位不仅是得道高僧,更是出了名的会看相批命,只是近年来却已很少再肯开口给人批命,可谢家侯府的面子,想来他也不会不给。
老太太主意一定,便再也等不得了,都顾不得亲家那边还办着丧事,愣是借着要给三太太和她肚里的孩子祈福的名义,带上了谢家全府女眷连着谢朔一起,往慈恩寺而去。
甚至北毓身上戴孝,原都不该出府的,可老太太的真意就是要领谢朔去见方济大师,北毓若不去,谢朔又怎好去的,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北毓也要一着跟着。
就这样,除了三太太要保胎不得移动,谢府的女眷全员行动,连谢渊和谢沛也被叫来随行,一家人便浩浩荡荡地往慈恩寺而去。
只是老太太从决定去慈恩寺,到最后定下行程,中间的时间极紧,不过一天时间,整个出行就显得略有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