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虽只是因一时气愤,才病倒了,谢凤华做女儿的,却还是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谢凤华先问了母亲的病情,知道其实无碍,才放下心来,坐在老太太身边,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老太太按着谢凤华的手,语重心长,“你也不要一听说我有事,就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我们与秦家交情虽深,你到底也是做人媳妇的了,嫁了人,还总往娘家跑,总是不好。”
谢凤华不以为然,“瞧娘这话说的,哪有亲娘生病了,做女儿的还当不知道的。再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他秦家也从没说过什么,这都十多年了,娘怎么今天倒说这些?”
老太太叹了口气,“今日哪比往常……”从前是有谢怀安在,如今却不一样了。
谢凤华嗤笑,“哪有什么不一样的,娘您就是想得太多,否则您好好的,怎么会病倒。要我说,大哥那样的,您理他做什么。不过说回来,这也是四丫头不懂事,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自己手里握着东西,自己不知道吗?早交出来不就好了,竟还累得娘您跟着操心。”
老太太听着这话有些不乐意了,“你知道什么?他们姐弟俩孤单没个依靠的……”
谢凤华不耐,截断她,“是是是,就您老善心,是我这个做姑姑的不慈!”她撇撇嘴,觉得有些委屈,嘀咕道:“我这还不是心疼您吗?您看,从前您身体多康健,可如今呢,头发都全白了,他们姐弟才回来几天,您这就病了一场,真是……”
谢凤华说者无心,老太太却是心里猛一咯噔,想起自己可不是今日突然倒下去的,旁人不知,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近日来,这身子真是越来越坏了,时不时就感觉着头疼脑热。从前虽也总念叨自己“老了,老了”,可不过是口头上随便说说。这些日子,她却是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时光的逝去。
而这一切,都是从谢朔姐弟回来开始的。
扫把星……克父克母……
这个念头在老太太的头脑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可她却突然感到浑身发凉。她赶紧自己批驳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为自己这般无端端的意念感到可笑。
“行啦!”老太太制止了谢凤华的念叨,“你也少说两句吧,念叨得我头疼。”
谢凤华气得一撇嘴,哼了两声,站起身来要走,没等迈步,又砰地一声坐回了床上,“娘您这是有了孙儿孙女,就不要女儿了!”
老太太感到好笑,“你多大啦?竟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谢凤华笑嘻嘻地依到老太太身前,“女儿不管多大,也还是您的女儿嘛。”
“哎哟!呵呵!”老太太笑着拍了拍谢凤华的背,“好了,好了,快起来,让孩子们看见,要笑话你这姑姑的。”
谢凤华哼了哼,表示自己根本不怕被笑话,这才起来,正色道:“其实娘就是今日没有病,女儿过几日也是要过来的。”
“哦?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来说吗?”
谢凤华叹了口气,“娘您这是自己都忘了,下月初三,可是您六十岁的大寿!怎么这家里头,竟像是没一个人记得似的,倒要我这个出嫁的女儿来提醒。”又冷笑一声,“大嫂也是,平日里装得多八面玲珑,这么大的事情,却偏不急得。可真不是亲儿媳妇!”
老太太神色一黯,“与她没关系,她问过我了,是我说不办了的。”
谢凤华面露惊异,“娘您说什么呀?哪有六十整寿还不办的道理?”
老太太道:“家里如今都在孝中呢,有什么好办的?”
谢凤华跟着一窒,却还是又笑道:“娘您这话说得可是差了,万万没有为了晚辈的事情,耽误您寿数的道理。若是旁的年份也就罢了,今年可是整六十呢,就是不大办,也要小小地办上一场。我可还指望着,借这机会,把各家的姑娘们都叫来看看,给我澜哥儿选个媳妇呢。”
老太太听着先头还没觉什么,到最后却皱起眉头,她沉下声音,“你要给澜哥儿选什么媳妇?从前你不是还跟我说,看上了北丫头的吗?怎么这会儿倒变了?”
此一时自然是彼一时的,可谢凤华可不好跟老太太说已经看不上北毓了,只好讷讷地道:“这……不是二哥从来没应过我嘛……”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直把谢凤华看得垂下了头去,才道:“如今我替老二应了,你也不用给澜哥儿找什么媳妇,我看北丫头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