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算盘打得极好,他们家如今都在孝中,不宜说亲。林愚也说了,要参加今年的科举。老太太虽没看过林愚一天读书,却想都不用想,就认定他乡试必是要中的。也就订下了计划,打算待明年林愚进京参加会试时,就亲自向他本人提亲。还一定要在最终殿试的排名出来之前,这才能显出她的慧眼识英来。至于林愚落榜的可能,在老太太那里,就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都已经计划到这个份上,自然是要跟大房通个气的。
当晚,老太太就把大太太廖氏叫到了跟前,如此如此一说。
廖氏一听是林愚,心里就不禁掂量了掂量。
说实话,她也跟老太太一样,真是一眼就看上了这位林家的独子。家里有没有官身又能如何?就凭当年林首辅所受的圣宠,一个官身,还不就是今上一句话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得说,这世界上就真是有那么一种人,只让人打眼儿一看,就觉得必非池中之物。而林愚恰恰就是这种人的典型。
可饶是如此,她也从没想过要招了他做自己的大女婿。
不为别的,就为大老爷绝对不会肯这一条,就一切休提。
一提起自己的相公——大老爷谢怀德,廖氏就是满心满眼的瞧不上,看不起。
一个男人,没本事也就罢了,却偏偏还不知天高地厚,喜欢到处乱蹦跶,让人简直是连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若不是为了娘家,为了儿女,真是和离也比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要强。
可既然不能和离,就要好好地当一个合格的谢家大太太。廖氏本以为,这不是什么难事,可认清了大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大太太表示:这比无米之炊还难好吗?
本来,大太太是想着,她虽是续弦,可前头太太只留下一个女儿,连儿子都没有。嫡长子直接就在她这儿了,一开始又不指望能继承侯府,当起这一个小家,再背靠着侯府谋个前程就好了。再没有什么好需要算计的。
对前头那位留下的女儿,她不亲近,可也从不磋磨,维持着面子上的情分就好。大姑娘长大了,她也用心地给她选一门好亲,也不求谢东毓或大老爷感念,只让外人看见她这个做继母的为人不错,能让人连带对她的一双儿女也有好感,也就是了。
本以为是挺简单的一件事情,可到了大老爷这儿,却怎么这么难呢?
不为别的,就为大老爷疼这个长女如心肝,本来挺好挺正常的一件婚事,到他那儿,绝对就成了在作践他的女儿。
一开始,廖氏还自省,是不是自己真的给这个前头太太的长女说低了。不过这也不怨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廖氏是个厚道人。她每一次给谢东毓说亲,都要想想,谢大老爷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对方要摊上这么一个未来亲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情不自禁就会在对方的某项缺失上包容那么一点。
不提谢怀德,单看谢东毓的话,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于是廖氏就努力,再把这亲事说得再高一点。
可谢大老爷还不满意!
廖氏终于忍不住问了谢大老爷,他究竟是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婿。
却不料大老爷悠悠地叹了口气,无限感慨地回道:“要是有个像二弟那样条件的,我也就应了,也只有那般的,才配得上我家东丫头了。”
廖氏当时脸就裂了!
尼玛这条件提得比皇子都高了好吗?知不知道当初就连公主想嫁谢怀安,都没嫁上的。那个条件,你就应了?你以为你女儿比公主都高贵吗?
自从这一次以后,廖氏就再没给谢东毓找过亲事。小姑娘再好,也禁不住有个如此能折腾的爹爹。
谢东毓的婚事,也就从十四岁,一直拖到如今十六岁了,还没有着落。
大太太低头寻思半晌,颇有点左右为难。
以她对大老爷的了解,若把林愚提到他面前,他能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虐待继女。
他可不会想林愚日后会不会一飞冲天,在大老爷看来,林愚眼下就是个白身,那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处。
可这些话,她可不会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就是要拒绝,也绝不能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
她和老太太都清楚,林愚确实是个好对象。她若开口拒绝,老太太想不到是大老爷不知深浅,怕倒还要以为真是她这个做继母的,不想继女好呢。
就是单想想谢东毓,大太太都觉得小姑娘也实在是拖不起了。虽然京里的姑娘们,越是富贵之家,嫁得也就越晚,可十六岁的小姑娘,就是不出嫁,婆家也早该找好了。谢东毓这儿,却是还连个影儿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