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的斜坡证明通道一直在往下,而那股凉意便是自下慢慢浮了上来,好像越往前走,温度便越低,甚至还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微风在通道内浅浅流动,但热意一旦消散而去,本应感觉到的头脑清明却并未出现,此时观言和香兰越走竟越觉得意识昏沉,似是因从极为炎热之地忽地变凉爽之后身体所产生的一种不适应,观言自是熟悉医术之人,这种感觉与热寒之症极为相似,一开始观言只以为是通道之中空气窒闷而产生的不适感,可这种不适感突然加重后,观言才恍然大悟。
于是他停下脚步,便要转身询问香兰的状况。
香兰跟在后面并没有吭声,因而观言觉得这种症状未必两人都有,他一直有听到香兰跟在后面的脚步声,自己袖子被拉扯的感觉也没有消失过,可此时观言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竟然空无一人,观言随即一怔,立刻低唤一声道,“香兰?”
无人答应。
观言这下吃惊不小,他情不自禁往回走去了几步,并不宽敞的通道上,依然空空如也。
“香兰!”
观言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他一面叫一面往回找,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渐亮,一团光芒隐约笼罩着一个背影,那背影模糊不清,似是快要被光芒吞噬,观言下意识认为那是香兰,便冲背影唤道,“香兰!”
听到叫唤,那个背影缓缓转过身来,观言再上前一步,蓦然间,便因那张意料之外出现的脸而呆愣住。
“观公子……”对方的声音虚弱,淡淡的笑容之中,竟好像有一股浓郁的鲜血的味道。
“葛、葛公子……”观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此刻如此明亮的光芒照在眼前之人的脸上,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认。
“观公子,我总算跟上你了。”眼前的葛风看见观言,好似松了一口气地道。
观言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都无法言语,接着,他看见血从葛风的眼睛里慢慢流了出来,流出来的同时,葛风的眼睛消失了,变成了两个又大又黑的窟窿,再接着,他的耳朵和鼻子也开始流出鲜血,就好像身体里的血满了出来似的,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观言被惊得倒退一步,恍然间,四周围的石壁都开始渗出鲜血,红色的血汇聚起来,蔓延至脚边,再一点一点升高,流淌成河,如同赤水,泛着火一样的晶亮光芒,却并没有烧灼的感觉。
观言忽然间意识到这是幻觉,他慌忙闭上眼睛,但却是徒劳,眼前依然是赤红色的河流,仿佛早已将他整个吞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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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公子、观公子!”
香兰越走越觉得呼吸不顺畅,但观言一直走,她也不愿停,只好强迫自己不要放手,昏昏沉沉之中,她勉强迈开脚步,却只觉得踉踉跄跄,此时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紧紧抓住观言的衣袖,绝不放手。
但黑暗如深渊,香兰努力睁大双眼,却依然什么都看不见,观言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其中,与此同时,她还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们,好像要将他们拉扯开,蓦然,香兰觉得手心里一空,便失去了观言的踪影。
“观公子!”香兰几步跑上前,眼前只有深深的黑暗,根本没有观言的影子。
香兰伸出手在身前挥舞,仍然感觉不到有人的存在。
她不禁感到一阵心慌,再度唤出声,就在这时,她感到自己的右手臂一紧,随即,整个人就被拉扯过去,她一瞬间撞到了什么,好像是一个人,但还不及反应,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嘘,是我!”那个嗓音熟悉异常,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香兰不禁瞪大双眼,像见了鬼似的紧紧盯着捂住她嘴巴的来人。
葛风!
原本漆黑的通道在这时不知为何竟有了一丝光线,至少,香兰此刻能清楚地看见眼前之人。
她摇摇头,只觉得这应是此时太过昏沉的自己突然产生的幻觉。
可是,葛风这时又开口,低声道,“香兰姑娘,你不要怕,我没死。”
香兰瞪着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光线照出了葛风的模样,在香兰眼底清晰可见,他看得到摸得着,并非是鬼魂,但此时的他和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葛风却又判若两人,那张白净的脸上本应泛着的香兰讨厌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中一种咄咄逼人的气息取代了原本颇为惹人厌的无赖之气,眼前的他看上去只是形貌似葛风,其余并无一丝相似之处,这让香兰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硬生生顿在喉中,只能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他。
“香兰姑娘,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但现在请你相信我,先离开这里,到安全之地我再慢慢说于你知晓。”这个“葛风”又开口道。
香兰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仍然怔怔看着他,喃喃地道,“你……究竟是谁?”
“我的真名叫赤风,是赤水一族的人。”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