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院子里除了那口大鼎之外什么都没有,富少爷在进到院子前就已屏退了其他随从,免得人多势众先把少年公子给吓跑了,可这时他发现这里压根没人看管大鼎,此时正是酒楼最忙的时候,店小二早就忙着去前面招待别的客人,竟然粗心到连院子的大门都没有锁上,要么就是觉得鼎的目标太大,不可能有人来偷,可这真是给他提供了大大的方便,那少年公子也像是很放心它被搁在如此偏僻的院子里,富少爷等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
对了,他可以先拿走大鼎,本来他就打算让手下的人去夺鼎的,现下如此良机不可错失,等夺到鼎之后,再由此交换他失踪的手下,不管这事跟那少年公子有没有关系,他都可以把自己的麻烦变为他人的麻烦。
想到这里,富少爷立刻招来自己的随从们,让他们趁机将大鼎运离此地。
随从们立刻在院子里忙活起来,他们围到大鼎的足下,试图将它抬起来。
可是那鼎却纹丝不动。
“蠢才!没看到它刚才是被拖进来的吗?”见状,富少爷立刻觉得是方法出了问题,不禁大声地道。
“是!”
随从们看见了大鼎身上的绳索,便试着去拉动它,谁料“嘣”的一声,绳索完全不吃力,很轻易就断掉了。
富少爷在一旁见状不由一愣,对其中的一名随从道,“再去多找一批人,要壮实的大汉,弄一辆结实的车来,我就不信区区一口鼎能够难得倒本少爷!”
随从立刻听从他的吩咐去到院子外找人,并很快雇了一辆加厚的四轮拖车过来。
于是,四个大汉抬一只足,十名大汉一起托着鼎的底部,总共二十六个人一齐用力,他们忍不住吆喝出声,按理说如此响亮的声音早该惊动了酒楼里正在用餐的鼎的主人——那位少年公子,但他显然毫不担心,因为即便是有如此多的壮汉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抬起大鼎,那大鼎依然屹立不动,壮汉们却早已是满头大汗,几次过后,就感到累坏了。
富少爷觉得一定是他们没使对劲,他分明看见店小二轻轻松松地就把它拖了进来,没理由这么多人却抬不动它一个。
“你让一让,让本少爷来!”富少爷推开其中一名壮汉,决定亲自出马,他说话的时候将两只手贴上大鼎,才一用力,大鼎居然少许动了一下。
富少爷自己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得意洋洋地道,“看吧!应该这样推才会动,你们接着来。”说罢,他自己就走开了,谁料,当那些壮汉齐力再推的时候,那大鼎仍是没有动静。
这事透露着古怪,但富少爷总认为是这些人在偷懒,于是道,“力气呢?你们个个比本少爷结实,力气总比本少爷大得多吧?”
“富少爷,它是真的一动都不动,不是我们不肯使劲。”二十六名壮汉里有富少爷自己的随从,他们皆因为使太大劲而变得脸红脖子粗,但大鼎依然如故,于是这些人只好哭丧着脸对自家的少爷道。
“够了!脑子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居然连力气都没有,让本少爷来!”富少爷重新走上前,再一次推动大鼎。
说来也真是怪,只要富少爷用力,大鼎就会挪动,富少爷不信邪地再一次让其他人推,大鼎便又静止不动了。
这下富少爷可为难了,虽然他能推动此鼎,但总不至于要他自己出力将大鼎一点一点推回家中吧?他家可是在集市的另一头,远着呐!
“少爷……”随从们个个委屈地看着他。
这可真不是他们不想出力啊!
“废物!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富少爷忍不住破口大骂,可骂也没用,只是白费力气,他再次看一眼那大鼎,想得到它的渴望是如此迫切,怎么办?再转念一想,好像只有自己推得动,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只不过这个“命中注定”好像累了一点,但想一想日后每天都能在家中看到它,那该多美好啊!
好吧,拼了!
如此想定,他卷起袖子,独自卖力地推起大鼎来。
所谓长路漫漫,富少爷才走了没多远,就感觉到累了,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靠着鼎一屁股坐下,对身边一群小心翼翼随时准备伺候他的随从们道,“水!给本少爷水,你们都傻了?看见本少爷累成这样也不知道递过来!还有手帕!手帕!快,还不快给本少爷打扇!”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把富少爷折腾得更加不开心了。
“好了好了!都走开!走开!”富少爷胡乱挥着手道,“等等!把扇子留下!”
这还是在集市上,早有不少人围在一旁看好戏了,他们站在稍远的地方对富少爷指指点点,富少爷眉毛一挑,直接将水壶砸了过去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滚开!来人,快把这些人赶走!一个都不要留!”
无奈他手上只有一个水壶,这么一吼却吸引更多人前来围观,随从们赶走一批另一批又围了上来,简直是前仆后继,可偏偏这时已经骑虎难下,总不至于将大鼎扔在集市上管自己走开吧,再说了,他也舍不得呀,最后,富少爷只得忍着一肚子火,等休息够了,继续埋头上路。
半个月后,他走走停停,更是在随从们一路细致入微的伺候下,终于真的将大鼎推回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不过他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劳累过,而且经过了最艰难的第一天,后面几天他就学乖了,改成夜半动工,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来烦他了。
可不料就在他瘫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睁开眼的第一刻,噩耗传来。
“少爷!少爷!大事不好啦!”
富少爷美梦才醒,梦里他请了洛邑城里好多贵客前来参观他的藏品,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口鼎让所有人艳羡不已,也让他满足得不得了。
他原本还沉浸在那个美妙的梦境里没有完全清醒,就听下人道,“少爷!那、那口鼎……那口鼎……”那名下人结结巴巴,慌慌张张,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一听跟鼎有关,他又想起方才的美梦来,一面揉着眼睛道,“怎么了?那鼎不就在院子里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富少爷指的院子,就在他抬眼就能望见的地方,他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眼角就能瞥到安置在院子里的大鼎一角。
下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大声地对他道,“那鼎、鼎被掉包了!”
“什么?!”富少爷被这一句话炸醒了,他猛然往院子里望去。
就见院子里搁着的早已不是他辛辛苦苦推回来的大鼎了,它的模样完全变了,变得普通又无趣,还小了好大一大圈,富少爷只怕是自己眼花了,他外套也不穿急急忙忙跑出房去到院子里,再仔细一看,那鼎果然被掉包了!
这、这怎么可能?!
富少爷当场傻眼,脑袋变得一片空白,那下人随后追了出来,在他身后道,“还有、那个、鼎里面有人……”
话音还没落,富少爷就已经听见里面不断传出来的“哎呦”声和“哼哼”声。
他脚步踉跄地走上前。
却见,之前失踪的十名手下,此刻一个个被绑的像是粽子一样堆挤在被掉包的鼎里头呢。
须臾,富家大院里传出凄厉又愤怒的嘶吼:
“谁!谁来告诉本少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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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洛邑城的另一端,公子和他的大鼎继续乐哉乐哉地踏上了属于他们的“寻找美食”之旅。
狍鸮,状似鼎,有首无身,其皮厚如剑,赤利如刀,四足,生有二口,其一在目上,能食,后人谓之“饕餮”。
饕餮大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