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里,挚红和应皇天正在对弈。
挚红从未料到“纸上谈兵”之约能那么快便来到,但今时今日对他而言显然不是最好的对战时机,可当他来到重楼之时应皇天就已摆开了棋局,似是早知他会来此,是以挚红只能先应了主人之邀。
挚红本是好胜之人,如今虽是心有旁骛,却也不愿因此轻易认败,再者,对应皇天而言,这样做反而显得太过敷衍,他作为客人,总不能失了最基本的诚意和礼数,只是,从未时开始一直到酉时,已整整过去三个时辰,一局棋虽仍未结束,挚红的心却已越显焦急。
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大哥毋康从未独自一人离开过不眠宫,还在外面待那么久,万一中途病痛发作起来,那又该如何是好,可若他所料不错,藏宝图正是眼前之人的杰作,来之前他还只是猜测,来之后便能肯定此事与他有关,如若不然,他又怎知自己会上门拜访,并且早早设下棋局等着他?
而据他所知的应皇天,虽然总是随心所欲率性而为,但应不会拿人的性命开玩笑,可饶是如此,挚红的担忧仍然愈发强烈起来,执在手中的棋子迟迟未下,显然心思早已不在棋盘之上。
应皇天见状,忽地出声唤道,“香兰。”
“香兰在。”
“将棋盘原封不动撤下。”
挚红蓦地回过神来,歉然道,“抱歉,是我走神。”
“二公子似是有心事。”应皇天随意将棋子扔进棋盒里,望着他淡淡道。
挚红闻言注视他回答道,“我的心事,恐怕不说,你也应该知晓。”
“哦?何以见得?”
“除了我之外,难道今日还有与你约了下棋的人要来?”挚红反问。
应皇天似笑非笑地道,“二公子既是心知肚明,又为何仍要与我对弈?”
若是常人,在挚红的立场,听到他这话恐怕要被气得吐血,只因明明是他用下棋挡下了来人所有的问题,偏要在人家陪他下了三个时辰之后才来上这样一句,岂不是让人气的慌,可挚红却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他气到,只因他早知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必须要有海纳百川的容人之量才能与他若无其事地交谈,而这在他,要做到并不难,是以面对这样的反问,挚红云淡风轻地道,“难得你有兴致,不奉陪岂非扫兴,只不过我确实有事在身,眼看天色将暗,是以一时走神而已。”
“能陪我下三个时辰才开始走神,可见二公子的定力不凡。”应皇天偏就喜欢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让人家着急,好像还想继续考验对方的定力似的,而挚红,也并未由着他带着话再胡乱转圈,反而就着这句将事情一语挑明道,“事关大哥毋康的下落,若是能有线索,要我再奉陪三天三夜也是无妨。”
应皇天闻言便道,“原来是大公子的下落。”
挚红紧紧盯着他,道,“数天前,满庭芳园里的紫荆花盛开之际,我曾与大哥打赌,只因别院里的女宾人手一份藏宝图,而藏宝图的第一个线索便指向了不眠宫,我与父王一样,不希望看到大哥因他自身身体的缘故放弃成亲,是以我赌女宾之中有一位姑娘能闯入不眠宫,若是如此,大哥便要一探藏宝图图中之谜,我的本意是希望他能与那位姑娘多多相处,况且藏宝图出自宫中,谜底也应在宫中才是,岂料今日大哥失踪,王宫内外遍寻不着,现酉时将过,倦鸟归巢,大哥自小体弱多病,从未在外留宿,但起因却是在我,若我不跟大哥打赌,便也不会出现今日之事了。”
此时烛灯早已燃起,照得挚红眸色沉沉,透着压迫人的光芒,应皇天迎视如此目光,却似是望着清风明月,波澜不惊,“你们的赌局倒是有趣,不如让我也插一足,如何?”
“你要如何插足?”
“这嘛……”应皇天漆黑的眼底幽光层层叠叠,不熄不灭,他顿了顿,才道,“赌你今天来此的用意。”
挚红深深注视他,想看进他的眼底,却始终看不出究竟,“我的用意,难道不是因为担心大哥的身体和安危?”
“不完全是。”应皇天却极为肯定地道。
“哦。”挚红看着他。
“百濮之中,以凤濮为最尊,凤濮位于江水最北,统领整个百濮,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看来,是北上的绝佳通道,而且若能与凤濮族之人结亲,那么百濮俯首楚国,便非难事。”应皇天悠悠地道。
挚红点头道,“确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