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帝去凤仪宫时,宋嘉言正在悬腕练字。
宋嘉言有一笔很不错的字,她自幼就是悬腕练习,到如今,已然是一种习惯。
“皇后继续练吧。”
“时辰差不多了。”宋嘉言收了笔,自有宫人上前接下。
昭文帝笑,“皇后的字越发好了。”
“唯手熟尔。”
两人一并去瞧了回熟睡的皇子、公主,昭文帝方说起义塾的事。宋嘉言端着温茶呷一口,道,“陛下是从哪儿听说的?”
昭文帝笑,“母后始终觉着不大妥当,小九儿、小五儿还小,孩子最重要。”
宋嘉言一嗔,“事妥不妥当先两说,我只是不知母后是听谁嚼的舌根。陛下,这事,我连景惠皇妹都叮嘱了不许外传,怕的就是以讹传讹的传出些是非来。陛下只想想,但凡有事,哪样我不是先跟陛下商量。如今此事,我凤仪宫不过略提了提,就能有人给报到母后耳边去。”
“我只不知是谁的耳朵这样的快。”
“自古有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机事不密则害成。”宋嘉言笑意转冷,“现在有人敢私窃凤仪宫,将来是不是敢探听昭德殿、御书房了!自我进宫,想着她们服侍陛下,没功劳也有苦劳,对她们颇是宽泛,却不想宽泛出她们这天大的胆子来!”
“这后宫,再不整顿,是不成了!”
宋嘉言此话一出,便是昭文帝也挑不出半分不是来。
私窃禁中语,历朝历代都是大忌讳!
凤仪宫的女官去慈宁宫说明此事时,方太后一时也懵了。
打探消息啥的,在宫里司空见惯的。不过,这事儿,肯定是暗着来的啊,谁会去明晃晃的打探别宫他院的事儿呢。
这事儿,在后宫简直算不上事儿,却也是天大的事儿。
没皇后的时候,哪怕戚贵妃的长福宫,也不是没人打探。戚贵妃以贵妃不位,名不正言不面,不好发作。但,此事落在宋嘉言的手里,她发作的理所当然、恰到其处!
不论如何,方太后总不能说是她派人往凤仪宫打探消息。关键,这打探的事儿,的确不是方太后做的。
当天,秦淑妃被以“私窃凤仪宫”之罪,直接降为秦美人,迁居冷梅殿。宋嘉言直接命人将七皇子送至戚贵妃处抚育。
“孩子的事,与大人不相干。只是,七皇子若抱到凤仪宫,总会有有心人挑拨。母后年纪也大了,不好劳烦母后。这后宫,最妥当的莫过于戚贵妃,我看,她就很好。”宋嘉言对七皇子的安排,连自己的嫌疑都择个一干二净。
方太后对此却是意见不小,淡淡道,“后宫之中,也并非只有戚贵妃一个妥当周全人儿。”说着,瞧丽妃一眼,“要哀家说,丽妃也不错。皇后觉的呢?”丽妃这把年纪,想再自己生一个是千难万难了。如今,秦美人被宋嘉言打落尘埃,七皇子年纪小,若是抱给丽妃。别的不说,起码丽妃日后有个倚靠。丽妃是亲侄女,有这个机会,方太后自然要为侄女争取。
宋嘉言当即推的一干二净,笑,“母后这么说,我倒没主意了。不如问一问陛下,看陛下的意思吧。”
方太后直接跟昭文帝说了由丽妃抚育七皇子之事,说到七皇子,方太后又回忆了一遍早死的五皇子,泪眼模糊的要丽妃抚养七皇子。
昭文帝只得允了,心下到底不悦,在凤仪宫时就带了几分出来。
宋嘉言劝慰昭文帝,“我嘱意戚贵妃,不单是看重她性子温柔知礼,还有一样,戚贵妃的位份,是妃嫔中最高的。秦美人糊涂,我是担心天下人势利,未免看轻七皇子,方想着抱给戚贵妃。丽妃,与戚贵妃同是陛下潜坻中的老人儿了。丽妃受母后教诲多年,又是母后的侄女,母后偏着她些,亦是人之常情。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想要个儿子?陛下放心吧,后宫,有我瞧着呢。没人能亏待了七皇子。”
昭文帝自己答应的将七皇子给丽妃抚育,如今自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说完七皇子的事,宋嘉言将一篇账本子递给昭文帝。
昭文帝简单的翻了翻,宋嘉言笑,“是义塾的账。”
“先时秦美人有心挑拨,怕是母后都受了她的蒙骗。”宋嘉言微微一笑,“我在外有处庄子,如今庄子出息的银两,正好供着义塾的运作。爹爹是在户部当过差的,每日的账,爹爹都要人细细做的。然后,叫他们每月都把账送到宫里。”
“我是想着,力所能及的时候,做些善事,也不枉陛下信我一场。”宋嘉言温声道,“三年的时间,于我是一笔银子的支出,于那些念书的孩子,或许生命从此就不一样了。陛下以仁德治天下,也是叫他们知晓陛下的恩德。”
“我想了许久,这事儿若是我打头儿,反是不美,倒是好叫母后应个名儿。”宋嘉言柔声道,“陛下侍母至孝,那妖道的事,朝臣们为何对方家死咬着不放?说到底,心里对母后多少是有些不恭敬的。如今,把义塾的事儿叫母后牵头儿,这美名就是母后的了。以后,天下人谈论起母后,少不得说一句慈恩天下。”
昭文帝实未料到宋嘉言说出这样的话,再想一想老娘的顾虑,昭文帝一叹,“皇后看着办吧。”
宋嘉言温温一笑,“既然陛下允了,我就去跟母后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