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叶刚才在休息的时候还在想着,该在什么细微处做文章,从振邦武馆入手。
他带着队伍在大胜村休息,不是毫无目的,本就是想在这村子里找找可用的线索。
结果他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开始,振邦武馆的一众弟子纵马招摇。
而且那马,绝不是驽马,不是骡子,以林叶眼力,自然看得出那是上好的战马。
大玉富足不假,可战马这种东西,出现在寻常人家,那就肯定有问题。
等振邦武馆的门主杨真,跟着县令张明智急匆匆赶到的时候,一见到跪在那,且还被扒掉了官服的胡无畏,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此时,武凌卫已经从村子里找来了桌椅,颜庚坐在那,面前摆着纸笔,显然是准备好了最笔录。
林叶坐在树荫下,有两名武凌卫站在他身后。
“草民杨真,拜见指挥使大人。”
说着话,杨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此时此刻,四周围观的村民已经很多,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种级别的案子,若林叶亲自过问,就显得有些太当回事了。
颜庚问道:“你是振邦武馆的门主杨真?”
杨真连忙回答:“是,正是草民。”
颜庚又问:“你武馆中的战马,从何处来的?”
杨真在半路上早就和县令张明智商量好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事牵连到县府。
所以杨真立刻就回答:“草民有罪,草民前阵子遇到了些从冬泊来的行商,一时之间起了贪念,见他们的战马好,就高价买了些。”
颜庚笑了:“好说辞,从冬泊行商手里买来的,若问那行商呢,就说早已回冬泊去了。”
“这私自购买战马的罪名你自己揽下来,如此就不必牵连其他人,是这样吧。”
杨真道:“大人,我所言确实是实情,我门下弟子可以作证。”
颜庚:“说说看,是什么时候买的?”
杨真:“两月之前。”
颜庚:“我刚才在村子里转了一圈,随便问了问,他们说,你门下弟子在乡间纵马,甚至踩踏秧苗的事,可不是只在这两个月发生过。”
杨真:“他们记错了。”
颜庚也不急,笑着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记下,你可知私自买卖战马是什么罪名?”
杨真回答:“战马收缴,罚银十倍,犯者拘役一年,有功名者去功名,三代不可入仕。”
颜庚点了点头:“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要买。”
杨真俯身:“草民愿意认罪,此事与草民门下弟子无关,是草民知法犯法,也是草民教导无方。”
颜庚道:“我见你熟知律法,刚才说的头头是道,那你可知道私自买卖战马之罪,除了你说的,还有一条。”
杨真哪里知道的这么清楚,他说的那些,都是县令张明智教他的。
半路上的时候,县令张明智说,这次就委屈你,自己把罪名认下来。
反正这些武凌卫的大老爷,也只是办案路过,是你弟子招摇,给你惹了麻烦。
等武凌卫的人走了,我再把你放出来就是,切不可牵连到衙门。
张明智自然不能违抗了县令大人的意思,况且,他在这京县可以肆意妄为,还不都是县衙照顾。
见杨真脸色疑惑,颜庚又笑了。“私自买卖战马的罪名,你刚才说的没错,可是你忘了加上聚众......你门下弟子数百,与你武馆有牵连着,不下上千,你购买战马,用于聚众练兵,这是什么罪名,你自己说说?”
杨真猛的抬起头:“你血口喷人!你们做官的,就能颠倒黑白吗!”
颜庚:“做官的自然不能颠倒黑白,你自己刚才不是在颠倒黑白吗?”
就在这时候,林叶分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许浩然带着一队武凌卫归来,还抓回来六七人。
这些人被五花大绑架在战马上带回来的,一到地方,就被推下来,重重摔落在地。
许浩然下马,大步上前:“将军,已经到县辅兵营房查清楚了,京县城防辅兵共计三百人,配备战马二十六匹,其中半数是新马,半数是北野军弃用的老马。”
“除去辅兵营之外,官驿配备上好战马六匹,军驿配备上好战马十二匹。”
许浩然抬头看向林叶:“如今辅兵营尚存战马六匹,官驿尚存战马两匹,军驿尚存战马四匹。”
他的话说完,县令张明智腿软了,真的是直接瘫坐在地。
他以为好歹糊弄一下,再给足了好处,总是能过去的。
谁想到这些武凌卫是真的查,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林叶起身,缓步走到张明智面前,低头问:“告诉我,马呢?”
此时四周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之声更重。
林叶故意在村子里审问,就是要让百姓们看到,武凌卫不是欺负人,而是正正经经的在查案。
“私卖官驿马匹,是死罪,私卖军驿战马,非但是死罪,还要牵连三族,看看是否通敌。”
颜庚道:“现在就要对一对,这振邦武馆里战马的数量,和官府丢失的战马数量是不是对的上。”
此时此刻,杨真的脸色真的白了,比头一场雪还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