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意的是,那个拓跋烈到底怎么想。
他让斗笠客在云州杀陆纲,就是因为拓跋烈的表现,让他不满意。
陆纲不死,拓跋烈就还是坚定不下来,拓跋烈不坚定,他筹谋再久,其他地方准备的再稳妥,也没有一丝胜算。
只要御凌卫指挥使陆纲死在云州城,且不管怎么看都是死于北野王府......
十万北野军啊。
就在这时候,书房外边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
成郡王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竟是起身相迎:“东方先生。”
这位老者,平日里在这成郡王府中地位并不高,只是个账房先生,给其他下人发发月钱就是他最大的差事了。
可是只要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成郡王对这个老人格外敬重。
这位老人在他身边已经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玉天子对成郡王的算计,其中有九成是被老人看破,让成郡王一次次化险为夷。
他叫东方素。
老人进门后还是如这么多年来一样,规规矩矩的给成郡王行礼。
成郡王叹道:“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先生不用如此。”
东方素道:“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连天下都会大乱。”
成郡王过去扶着他的手臂,在椅子上坐下来:“先生,林满亭城的事基本上已经无忧,我着人去杀陆纲了。”
东方素嗯了一声:“王爷最近,离开几天吧。”
成郡王问:“为何要离开?”
东方素道:“我听闻,林满亭城往东三十几里有一座宁绪山,山中有一条游芳谷,这个时节,游芳谷中百花盛开绵延数十里。”
成郡王微微皱眉:“此时去赏花......似乎,不大妥当?”
东方素道:“此时去赏花,带上郡主去散散心也好。”
他看向成郡王:“王爷需要见的人太多,那游芳谷里,此时游人如织,是个好去处。”成郡王脸色一喜:“东方先生,说动了墨门?”
东方素点头:“往来书信整整一百封,墨门门主总算是答应与王爷见一面了。”
成郡王深吸一口气,激动的有些按捺不住,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若得墨门相助,大事又多一分胜算。”
他回头看向东方素道:“歌陵城的城门,机关设计,宫防秘术,皆出自墨门之手,若得墨门之人相助,将来得歌陵也就没那么难了。”
东方素道:“王爷尽快启程,毕竟花期短暂,过个三五日,也就没有这借口。”
成郡王点头:“我现在去和谈儿说,她听了也会开心,明日一早便启程去游芳谷。”
东方素俯身:“那老朽就先告退了。”
第二天一早,成郡王带上女儿谢雅谈,带上上百随从护卫,离开林满亭城往东去了。
好巧不巧,早晨出发的时候还是风和日丽,到了下午,竟是阴雨绵绵。
这场雨从午时后开始,一直下到了夜里都没停,雨不大,淅淅沥沥,像是臻天看到了这林满亭城里的脏污,所以打算把这洗一洗。
御凌卫驻地,白声慢已经走了几天,剩下的御凌卫没有别的事做,又不敢随意离开,只能在此地等着消息。
每个人都很惶恐,这几日过的并不好受。
娄樊谍子都死了,那些证据都丢了,他们害怕的是,最终这罪责都会落在他们身上。
可是他们又不敢逃,每个御凌卫的人都清楚,叛逃,意味着灭三族。
而且他们不可能逃的掉,正因为他们是御凌卫的人,所以太了解御凌卫的手段了。
尤其是,取舍司。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发生过叛逃的事,当年稽案司指挥使不知道为何悄悄逃离,那位指挥使大人,还被镇抚使誉为有史以来最强的稽案司指挥使。
可是三天后,这位最强指挥使的人头就被送回来,摆在院子里,让所有人仔细看。
传闻中,动手抓人的就是取舍司,而且据说根本不需要取舍司的指挥使亲自出手。
御凌卫中,有人解释取舍司的意思是......取,我想要的,就拿过来,舍,我不想要的,就抹掉,别人也不能要。
这个夜里,自然司的人坐在屋檐下,看着这雨幕,每个人都是愁容惨淡,和天上的云层差不多。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忽然有一声异响,他们纷纷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就见地上似乎多了个躺在那的人。
有几个御凌卫壮着胆子过去,手都按着刀柄。
还没到近前,又是砰地一声,这次落下的东西就在他们不远处。
众人去看,然后脸色都变了,掉下来的是一具尸体,是他们安排在外边暗处戒备的人。
砰,砰砰......
接连有尸体被扔进来,暗哨十几个,一个没少,全都在了。
紧跟着,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们落在院子里的那一刻,仿佛这雨夜变得更冷了些。
他们落地,地上的积水往四周退开,雨水落下来的时候,在他们三个身体外边一寸左右就被弹开。
他们就在雨中,可他们身上却一滴雨水都没有。
这一夜很快过去,清晨的时候,乌云散去,那鲜红鲜红的太阳从东边升起。
有个早起的货郎经过此地,见这户人家门开着,只是下意识的往门里看一眼。
然后就走了。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更没有。
这院子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样,空荡荡的,像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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