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第一天,叛军攻至阳梓城下,昼夜不停。
在强势进攻的掩护下,他们将壕沟一直挖到了城下不远处。
叛军把云梯立在壕沟里,有沟底顶着,还有人压在那,所以云梯便不容易被推倒。
对于叛军来说,看起来是有了些破城的希望,但他们在城下当然不可能好受。
河道又腥又臭,守军除了往河道里抛洒粪便之外,还把叛军的尸体也推了进去。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人连呼吸都觉得是受罪。
云梯搭起来,实力比较强的修行者就用飞器或者是他们的利刃将云梯斩断。
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拔萃境以上的修行者在这一刻顶在最前。
第一天没有叛军可以攻上城墙,第二天亦然。
第三天的时候,叛军持续猛攻之下终于杀了上去,可是却没能在城墙上站住脚。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城墙的腐臭味已经浓烈到让人连一息都不待了。
而城墙上的守军士兵们,虽然也能闻到气味,但最起码不必和下边的腐烂东西直接接触。
叛军的规模那么大,他们一路烧杀抢掠的走来,可能在粮草上不会马上就捉襟见肘。
但他们一定缺少药品。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林叶站在城墙上往叛军大营那边看,看到不少人蒙着口鼻,把大量的尸体运出去。
这些尸体可能不是死于疫病,是因为没有药物止血治疗,感染而死,或是直接被当做了弃子。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从叛军大营里往外运的尸体越来越多。
这样的战事下,受伤的人没有救治,天气又变得热了起来,他们无异于等死。
再看叛军攻城的士气,也明显不如之前高涨。
每日叛军攻城的时候,林叶都让守军士兵们一边防御一边呼喊。
说拓跋烈根本就不拿叛军士兵的命当回事,只想让他们送死。
林叶还请了一些孤竹的乡老,站在城墙上用孤竹话高呼,说玉天子还在,叛军都是被拓跋烈骗了。
原本开战没几日,天子就要上城墙鼓舞士气,林叶请求,请天子过几日再来。
此时见叛军士气低迷,军心溃散,林叶随即派人到行宫请天子登城。
第十一天的上午,叛军又来攻,天子的黄罗伞出现在城墙上。
玉天子亲至,城墙上将士们士气大振。
无需天子说什么,只是在城墙上露一面,拓跋烈说林叶谋逆杀天子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到了十一天的夜里,或许是拓跋烈已经知道军心难以稳住,不能再拖。
于是下令夜袭。
在北野军将军顾万生的指挥下,叛军士兵开始挖掘地道,试图在城墙下挖洞进城。
封秀下令,城墙上的守军用石头往下砸,拖延叛军挖地道的速度。
阳梓作为孤竹的都城,虽然比不得大玉的都城歌陵,可地基深厚坚固,哪是那么容易挖穿的,又不是豆腐,说捅就能捅个洞。
叛军想要挖穿城墙的第一个夜并没有多大成效,死伤却不少。
到了第十二天,拓跋烈下令,也不必等到夜里,白天就这样不计代价的挖。
大玉的jūn_duì 在城墙上疯狂的收割着叛军的生命,每天死伤的人数都大的让人头皮发麻。
第十三天的时候,河道总算是被叛军清理出来,也垫平了,叛军的楼车开始往前强推。
林叶站在城墙上仔细观察,他确定叛军非但是药品不够,可能连食物也不大够了。
那些叛军士兵,大部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动作也远不及一开始迅猛。
拓跋烈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他强掳百姓做炮灰攻城,声势浩大,但却无法持久。
一百五十万人以上的大军,每天的粮食消耗有多大?
况且,他们没能从云州获得补给,就算是平均每人每天只发半斤粮食,一百五十万人,他们又能撑得住多久。
本来按照天子的计划,万域楼在云州接应拓跋烈,为拓跋烈补充粮草物资的时候,宁未末会接应象山大营的兵马,截断叛军的粮草。
出云州从后追击,将拓跋烈的计划彻底打乱。
可是因为万域楼猜测到了宁未末偷偷回来,并且还被他找到了,所以云州那边的计划就变了。
然而纵然计划再变,拓跋烈身后的象山大营进军孤竹也不会变。
到了叛军围城的第十六天,拓跋烈知道,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
他本意是求一个快字,以绝对优势的兵力,一鼓作气将阳梓城拿下。
然而,阳梓城里的粮草计划失败,就意味着天子的jūn_duì 不缺粮。
他这个快攻战术,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这样一个精密且庞大的连环计划,拓跋烈与梅落乌从最初设计到执行其实都没有什么错,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天子,还有一个初出茅庐的林叶。
到了这个时候,拓跋烈知道,他必须准备离开了。
留在边疆的斥候急匆匆的赶回来报告消息,大玉象山大营的兵马已进入孤竹。
他再不走,也就没有走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