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若说自己是天下共主,略显吹嘘......可朕有足够的身份,足够的权势,让朕无需和别人去解释什么。”
林叶回答:“是。”
玉天子道:“那朕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林叶起身:“臣,愚钝。”
玉天子道:“因为朕心里有愧,朕难道分不清楚谁对谁错,分不清楚忠贞奸佞?”
他指了指椅子:“坐下,一边吃一边听朕说,朕既然准备和你说这些事,就会把话说的清楚,你也无需回什么,朕只是让你听着。”
他把粥喝完,碗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朕,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以按照朕自己的心意说话做事。”
他起身,林叶又要起身,被玉天子一手压着肩膀按了回去。
玉天子道:“朕不知道刘疾弓忠心耿耿?朕不知道怯莽军一万多将士就该重赏?”
他摇了摇头:“可是,那时候的朕,还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皇帝。”
他看向古秀今,古秀今俯身,然后退了出去。
片刻后,外边的护卫也离远了些,把外边的屋门也关上了。
玉天子走到窗口,看着外边那漆黑如墨的天空。
“朕那时候,演的辛苦,也演的卑微,朕给那些不该封侯封王的人分封,却不给忠诚勇敢为国拼死的将士以抚恤。”
他转头看向林叶:“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林叶没有立刻回答。
玉天子看他表情,点了点头:“你知道,但你不敢说。”
玉天子伸手拿过来一件衣服,披在肩膀上。
“朕演了那么久的无能之辈,就是为了以后的朕,可以不去演,朕要救的不是朕自己,而是大玉。”“朕害怕的不是大玉有权臣,害怕的是权臣不忠,若忠心如刘疾弓,朕不怕他做权臣,永远都不怕,朕把整个江山都交给他来守着,朕都不怕。”
他问林叶:“朕忽然和你说这些,你怕吗?”
林叶点头:“臣,怕。”
玉天子道:“朕喜欢诚实。”
他再次看向窗外。
“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参奏刘疾弓,说他非但是死有应得,还应该追究罪责。”
“朕愤怒,朕恨不得把说这些话的人五马分尸,可是,朕的不封赏也不追究,是朕耻辱的妥协。”
停顿了一会儿后,玉天子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可朕知道,欠他们的,欠刘疾弓的,也欠怯莽军那一万多将士的。”
他回头看向林叶:“若朕,有意让你重建怯莽军,你可担的起来?”
林叶立刻起身。
他还没说话,玉天子摇了摇头:“不用急着回答朕,朕只是才有这个念头,要重建怯莽军不是急于一时的事,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考虑。”
林叶道:“臣,谢陛下。”
玉天子道:“朕不封赏,不追究,甚至没有给刘疾弓家里一丁点抚恤,朕很心疼,很自责,也很生气。”
“可只有这样,刘夫人才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做她想做的事,如果她得应得的封赏和荣耀,那她会死。”
林叶默然。
玉天子指了指桌子上:“那里有个东西是朕准备送给你的,之前不给,是因为朕不想让别人知道。”
林叶看了看玉天子手指的方向,桌子上有个不大的木盒。
玉天子道:“打开看看。”
林叶将盒子打开,见其中是一份已经明显很旧的奏折。
林叶打开奏折,心里一惊。
这是大将军刘疾弓,上书请求创建怯莽军的奏折。
“朕一直留着,时时拿出来看,朕本想留下去,可朕后来知道了你。”
玉天子道:“这份奏折,朕觉得对你有些意义,对怯莽军也有些意义。”
林叶双手捧着奏折,俯身:“臣,谢陛下。”
玉天子道:“回去再好好看看刘疾弓的奏折,看看他,为何要创建怯莽军。”
林叶应了一声,心中还是不能平静。
他以前没听说过,怯莽军是大将军请旨创建,都说的是陛下要建怯莽军,把这事交给了大将军。
这事的结果是一样的,怯莽军建了起来,大将军也是刘疾弓。
可怯莽军是刘疾弓想建,和是玉天子想建,有区别。
玉天子语气有些沉重。
“他想创建怯莽军,是要保护朕,是要保护大玉,可是怯莽军,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他们不允许怯莽军存在。”
他说到这,似乎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回去吧,等什么时候你想好了,写奏折给朕,不必请示谁,朕会让古秀今安排好。”
林叶俯身行礼:“臣记住了,臣告退。”
林叶要出门的时候,玉天子在他身后说道:“林叶,你还年轻,不该去求什么老成,更不该去求什么中庸。”
林叶回身:“臣明白。”
玉天子看着林叶离开,眼神有些复杂,片刻后,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古秀今送了林叶一段后回来,俯身对玉天子说道:“圣人,该歇歇了,已是熬了一夜,身子要紧。”
玉天子摇头:“没空歇着,去传玉羽成匆来。”
古秀今俯身:“遵旨。”
他刚要走,玉天子又摆了摆手:“罢了,去传拓跋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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