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县也是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城,在大玉立国之前便已有县城规模,可这地方位于云州治内,云州又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哪怕已有数百年,凤云县的县城规模比起最初成县时候也没多大变化。
云州这片地方,大概就是上辈子犯了错的人这辈子投胎来的苦难场。
在大玉立国之前,这里的苦难甚至可以叠加到让人无法相信的地步。
冬泊势大的时候,云州这一带就是冬泊与中原国家征战的主战场,方圆两千里之内,百姓被屠戮殆尽的事就发生过不止一次。
死光了就往这里迁徙过来一批人,再死光了再迁。
娄樊人和东波人的战场,也在这发生过,那时候,尚未学习过何为道德礼法的娄樊人更为野蛮,甚至以中原人为食,而且,还觉得以少女滋味最佳。
他们将男人大部分杀绝,剩下的也几乎都被抓走成了奴隶,年迈的女人被他们处死,年轻女子则是他们认为的美味佳肴。
到大玉立国之后,太祖皇帝靠着一股近乎于无穷的斗志和不屈,将冬泊人赶出云州,又历经二百年治理,云州才有了现在了繁华。
凤云县之所以人口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发展,还有一个缘故就是距离云州城很近,只不过是不及三百里路程。
富裕些的人,想方设法的搬到大城里去住,小城里剩下的倒也就都是朴实百姓了。
林叶骑着他那头不怎么服他的小毛驴到了凤云县城门口,抬起头看了看,城门上方的刻字都有些模糊不清,料来也从未修缮过。
城门口当值的几个士兵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休息,看到有人过来才会起身检查。
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让林叶想到了他第一次到云州城的时候。
也是这样几个看起来懒洋洋的城门守军,也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天气不错的日子,也是有人起身朝着他走来,也是有个家伙朝着林叶伸出了手。
更为神奇的是,林叶发现这个朝着他伸出手的当值什长,竟然有些眼熟。
那天,在云州城外,有个门卒向林叶伸出手要过路钱,林叶和他愉快的击掌......
林叶看到他觉得眼熟,很快就想起来这正是当初进云州城的那个家伙。
印象深刻很正常,因为那是林叶第一次走进繁华大城,那是林叶第一次遇到穿官服的人跟他伸手要钱,所以印象足够深刻。
而这个门卒每天要接触那么多人,每天要跟那么多人伸手要钱,万万没道理记住林叶,可是林叶看得出来,这个门卒真的认出他了。
如果正常情况下,这样身份的人认出了林叶,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后来知道林叶成了大人物,回想起来自己曾经遇到过一个同名同姓的有些好玩的少年郎,所以才会震撼,才会死死记住。
所以再次见到林叶的时候,必然是惶恐不安的才对。
可他没有,他只是露出了温和的让人一看就明白要表达什么意思的笑容。
好久不见。
正是因为这个笑容,让林叶瞬间就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看来大将军猜到了什么。”
门卒笑着问了一句。
林叶也笑起来,朝着门卒抱拳问道:“兄长?”
门卒没有拒绝,也没有躲避,而是坦然的接受了林叶这抱拳一拜,他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称呼,毕竟我们都是婆婆的孩子。”
“只是,还不知道兄长姓名。”
“我叫付村东。”
门卒略显不好意思的说道:“毕竟父母都没读过书,家住在村东头,所以一出生就有了这个名字,后来有个读书人说我名字雅致,我当时觉得很开心,但其实理解不了这破名字里有什么雅不雅的东西。”
“后来我又有了个弟弟,我那时候已经十来岁,问我爹说,你总不能让弟弟也叫村东,我爹说当然不能,所以我弟弟叫付也在,后来我弟弟也遇到了个读书人,说我弟弟名字不俗......读书人真奇怪啊。”
林叶笑了。
他回头看向那几个门卒:“这几个都是信得过的人,数年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林叶再次抱拳,那几个却连忙俯身行礼,显然,他们并不是婆婆收养过的孩子。
“走吧,等你许久了。”
付村东一边走一边说道:“一看到大将军,就想起来那年大将军初到云州城的模样,一晃之间,竟是过去好久了。”
林叶也笑。
“你在去云州之前大哥就给我写信了,让我注意你。”
付村东笑道:“我在那之前并没有见过你,可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
林叶笑问:“为什么?”
付村东道:“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倒也不是想拍你马pì说你那时候便与众不同,而是看着就有点......欠。”
林叶哈哈大笑起来。
他太喜欢这样的聊天方式了,不都是对他的唯唯诺诺恭恭敬敬。
“在这里等着的人是另一批人,和你以前见到的那些兄弟们职责不同。”
付村东带着他走到一个很大的宅子门口,看起来应该就是这小小县城里的顶级富豪的家宅了。
并不会所有的富户都想搬到云州去,也会有人故土难离,哪怕,只有区区二三百里路程。
在这个大宅门口,林叶见到了一个身穿绿sè官袍,瞧着似乎有些眼熟,但完全记不起来在何处见过的中年男人。
很和和气气的样子,稍显胖了些,可是并不油腻,反而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看大将军眼神就猜到,大将军应该是对我没有什么印象了。”
那身穿绿袍的县令从台阶上走下来,朝着林叶俯身行礼道:“下官凤云县县令施以诚拜见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