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忧笑道:“许多年前我便清楚的看到娄樊人对于分化的策略,他们用一种还算了不起的方式,腐化了大玉官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上中下三层官员多多少少都被影响。”
“如刘廷盛郭戈鸣之流,如拓跋烈王洛神之辈,一样或多或少的被娄樊人影响,所以生出分裂大玉的念头来。”
“大玉只要是个完整的大玉,无法在军事上直接击败大玉灭掉大玉的娄樊,自然希望大玉内部分裂,大玉分成两个,四个,八个......越多越好。”
“娄樊人要想入主中原,这是最合理也最有效的法子,指望着靠qiáng硬征战来夺取中原,娄樊再qiáng也做不到。”
“刚才你说这是以牙还牙,算是吧,不过我是借了时运而已,算是个速成的法子......”
说到这,叶无忧道:“这个事,还要从那臭小子一口气打到娄樊南疆说起。”
老仆微微皱眉。
“大玉为什么会被分化?百姓甚至是jūn_duì 都对朝廷失去信任?其一,是因为官员腐化,各大家族为了私利完全不顾民生,大玉自己烂了一部分......”
“其二,那些做官的,还有寻常百姓,一边看到了自己这家里有多烂,一边听着娄樊那边有多美好......久而久之,自然生变。”
“这个时候,就算是我穷尽心思整顿吏治,逐渐把那些烂肉一块一块的剜掉,可若想让百姓们重拾对朝廷的信任,依然很难。”
“那个臭小子一下子打到了娄樊南疆,这件事在大玉国内传开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了,百姓们对于朝廷又有了希望。”
叶无忧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来娄樊看看,毕竟我来的时候,可不知道宗政世全犯了傻。”
老仆点了点头。
“娄樊人自己挖的坑,我若是不利用起来,那这一趟真的也就白来了......”
叶无忧看向老仆认真的说道:“没有那个臭小子,大玉百姓依然心中无定,毕竟我之前的名声,也不那么好......”
老仆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哪又能怎么办呢?
当时如果你不是用一个昏君的名声骗过了所有人,你又怎么可能后来大刀阔斧的改善吏治?
叶无忧继续说道:“这次既然给我抓住了机会,不把娄樊搞的四分五裂,我是万万不会回去的,就这么回去了,睡觉都睡不着。”
老仆看向他:“那你还答应了她,一个月内返回大玉?”
叶无忧沉默片刻,低声回答道:“有些时候男人骗了女人,也是bī不得已。”
老仆起身,脸sè凝重起来。
“你该为自己想想!”
“有些人,天生就不会为自己想。”
叶无忧直视相对。
“你图的又是什么?即位就有个昏君名声,还有个几乎杀尽皇族的bào君名声,哪怕是到了后来,百姓们也不见得想明白其实你是个好皇帝!”
老仆就那么看着叶无忧。
“你不断的给拓跋烈施压的时候,别说云州百姓,便是其他地方的人也觉得是你咄咄bī人,不是拓跋烈真的要反。”
“你针对勋贵旧族,而那些勋贵旧族又掌控着商业,商人一张嘴,百姓们就跟着学,你除掉了那么多祸害,百姓们还是说你bào君。”
“你可知道,多少人在你宣布禅位之后竟是拍手相庆?还有人去放烟花爆竹,说大玉总算是要有希望了。”
“现在呢,你所做之一切,恐怕你自己也不想回去宣扬吧,你想把这名声都给那臭小子,你自己就算把命留在娄樊也在所不惜。”
他走到叶无忧面前问:“你到底图什么?有人图名有人图利,你呢?”
叶无忧笑着回答:“我要说,图个心安你信吗?”
老仆不回答。
叶无忧道:“我图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
“图中原富qiáng,图大玉繁荣,图百姓们家家有余粮户户有余钱,图但凡是大玉之人走出国门必受礼遇,图国外之民想进大玉必怀敬畏。”
“图已经弯了几千年的脊梁自此之后可以一直挺着,也不许再有人想靠武力让这脊梁弯下去。”
“图什么安居乐业之类的,我不想说了,因为那目标太过短浅,图熊图霸业之类的话我也不想说了,那目标并不久远。”
“还图什么呢?”
“图大玉的百姓们无论男女老yòu知书达理,大玉是这天下间最文明之所在,惟富惟qiáng,不能有此盛景。”
“还图什么呢?”
他视线飘忽起来。
“我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从没有想过自己留个什么圣君的名声,也从没有想过史册上要用多少文字来写我。”
“我连骂名不怕,还怕什么?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他看向老仆:“我图国家富qiáng,百姓自信,我怕什么?我怕失败吧......”
说到这,他想到那个一直陪着他的女人,那个本该得到他更多回报的女人。
“我也怕,她会怪我。”
叶无忧苦笑一声:“可有些时候我也明白,我确实是个渣男,为了这所谓的什么目标忽略了她,其实她不怪我,从未怪我,是因为当初她选择我的时候,就是因为她知道我图什么。”
老仆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着,听着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
他回忆起来,自己年少的时候问过他的师父,什么样的人才是圣人?
他师父当年回答说:无缺。
现在他才终于确定,这个世上永远都不会出现无缺的圣人,但这个世上从来都不会没有圣人,只是有些圣人,天下人都不知道他是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