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队长姆犬仰着头,努力倾听着乌南加猎人的话。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他能隐约听懂一些似是而非的词汇,但却听不懂连起来的句子。而对方的口音,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实际上,乌南加人爱斯基摩-阿留申语系,和伊捷尔缅人的楚科奇-堪察加语系,大约分化在足足四千年前!但楚科奇-堪察加语系中,单方面有着许多爱斯基摩-阿留申语系的借词,隐约预示着某些古老的痕迹。那或许是阿留申诸部的被迫东迁,又或许是勘察加诸部的征服融合。而作为双方语言融合的象征,拥有最多阿留申语的勘察加部族,正是占据最北方北极苔原,占据最东方白令海峡的…
“头儿,他说的话,好像不是南边的岛部啊!怎么有一股子,北方帐部的鹿巴味道?…”
猎人姆鹿怔了怔,瞪着眼睛,好奇的胡乱猜测道。
“他说的那个词,不是死,是死后埋的寒冷地方,和帐部的话一样!…他又说到了四足,那不就是帐部的鹿吗?…还有他说的吃,那些帐部的人死了,都会把亲属吃掉肚子里安葬…啊!他们说着北方帐部的话,又长得和帐部的人一样鹿巴的高…难道,他们是一只坐在船上的帐部?!…”
“啥!什么鹿巴玩意?!帐部本来就凶悍,在荒原上放牧着鹿群游荡,到处抢掠周围的部族。他们要是有了这样的大船,能够四处沿着海岸袭击,那让鹿部和我们又怎么活?”
狩猎队长姆犬狠狠的咬了咬牙,转头骂了猎人姆鹿一句,心中隐隐浮现出恐惧。两人口中凶残的帐部,正是勘察加半岛最北方的楚科奇人,西伯利亚诸部中,唯一一支成功抵抗哥萨克入侵的凶悍部族!
北极的楚科奇人放牧着数以千计的鹿群,在冬季均温度零下三十度的北极雪原上迁徙游牧,是真正苦寒凶悍的极地部族!他们没有固定的村庄,只有游荡迁徙的营地,非常难以寻找捕捉,也是天生的突袭好手。而从勘察加半岛的最北方,直到整片辽阔的北极雪原,都是他们游牧鹿群的领地。他们也越过海峡,与北美最西方雪原的因纽特诸部联系,彼此语言融合,部族古老联姻。而因纽特诸部的语言,也属于爱斯基摩-阿留申语系…
所以,如果探索船队冒险北上,沿着白令海的北极海岸,有幸遇到凶悍的楚科奇诸部,倒是可以和乌南加部族水手们语言相通。而到了南边的伊捷尔缅人,就最多听懂几个词汇了。
“有灵的先祖见证!坐着长船的部族!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
在银色的星河与白色的雪原间,狩猎队长姆犬神情肃穆,又一次看向探索队长祖瓦罗,发出了“哲学”的终极提问。他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北方的山脉,一字一词的宣告道。
“我,来自北方,山间的山部!而你,究竟是来自北方的帐部,还是南方的岛部?”
狩猎队长姆犬神情凝重,注视着祖瓦罗困惑的脸。如果对方是来自南方的狡猾岛部,那就是部族长久厮杀的敌人,难以让人相信!而若是对方来自北方的帐部,那虽然凶悍异常,到处流传着凶残的恶名,但并不是眼前的敌人,可以稍稍信任一点…
他想了想,手中不停的比划着,指了指祖瓦罗,又用了一个能被熊大听懂的词,“先祖的墓”。
“你的,先祖的墓!…在哪里?”
“我的?先祖的,墓?在哪?”
探索队长祖瓦罗怔了片刻,看着一脸严肃、等待着答案的狩猎队长姆犬。他敏锐的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非常关键,将决定了对方的态度,是敌对还是友好。他想了好一会,看着对方的比划,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先祖的墓,在哪?…啊!我来自哪?我们来自哪?…”
“主神见证!我明白了!…我们来自东方,东方!太阳,太阳升起的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