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山间,行驶的汽车上,赫斯塔不时往旁边瞥一眼。
在她身旁,司雷额头上多了一块淤青,她两手抱怀,脸色铁青。
此时车厢内的乘客已经少了一半,先前与她们一同搭乘的女孩子们也已经结伴下车,她们给司雷两人留了一大包吃的,既是礼物,也是道歉。
“对不起,”赫斯塔再次开口,“我真的不应该那样起哄,我错了。”
“有什么必要,我就问你,到底有什么必要?”
“……我没想到她们真的能伤到你。”
“那是我错了!?”
“是我,是我错了,”赫斯塔低声道,“完全是我的错,警官。”
“你为什么非要上来就亮身份?看别人打架很好玩吗?”
“我感觉那样赢面大。”赫斯塔回答。
“赢面……一个游戏非得搞暴力对决才有赢面?非得去——”
“其它玩法都只在理论上有实现可能,执行起来非常困难,”赫斯塔思索着,“比如我作为小女儿去竞选长老——但那也不是赢,那只是实现了自保,我并不能淘汰任何一个敌对方势力的玩家,否则我自己就要出局。游戏到这一步只能无限继续下去,到时候,肯定要么另开新局,要么就会出现我们当时还不知道的隐藏规则。”
司雷刚要说些什么,赫斯塔又接着说了下去,“帕卡也是一样,甚至帕卡的情况会更糟糕。每次夜晚环节帕卡去藏石头的时候,站在她附近的人肯定能听到动静,那么第二天选新长老的时候,帕卡就会被首先排除在候选人外面。
“唯一能够减少压力的办法,可能就是先玩着,淘汰掉两个以上的敌对玩家,这样当最后决斗来临的时候,‘长老’就没法找齐帮手了——不过那样对策略性的要求更高,不如直接对决简单明了。”
司雷发出两声冷笑:“……你倒是反应快!”
“也没有啦,”赫斯塔摆摆手,“这不就和船上选裁定者一样吗,有些人就算当上了裁定者也一样守不住自己的位置……不是人有什么问题,是规则有意如此。”
司雷不再开口,她望着前方,一语不发。
……
午夜,汽车停在了终点站。司雷和赫斯塔裹着租来的大衣下车——她们俩是这辆车上最后的两个乘客。
就像女孩子们早晨说过的那样,山里果然开始下雪,室外的气温低到超乎预料,两人在风中艰难前行,当她们终于抵达目标小屋的时候,两人都被冻得不轻。如果没有这两件租来的大衣,怕是连车都下不了。
两人推开门,外面的寒风吹进里屋,让里面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快关门,快关门!”
几人上前帮忙,带赫斯塔与司雷到屋子的一角坐下。
这是一间林中小屋,面积大约只有30平,屋子中间架着火堆,火堆上吊着一口大锅,四面坐满了背包客,这是这边唯一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25罗比就能待一晚上,还管晚饭夜宵。
赫斯塔与司雷同周边的人打过招呼。两人问了一圈,才发现大部分人来这儿似乎都是为了滑雪和登山,只有她们俩是为纪念碑来的,当得知她们目的地的时候,许多人都发出了惊讶的啧啧声。
屋里很热闹,大部分人都打着精神等一碗睡前的汤羹。有些人在看书,有些在发呆,有些人围坐在一起,不时发出惊叹和笑闹,赫斯塔好奇地拉了拉司雷,“……那些人在干什么?”
“她们在算命,”坐在赫斯塔身旁的老人低声回答,“好像还挺准的。”
赫斯塔有些意外地看向老人——在这一片青壮年的旅客中,这仅有的一位白发游客显得格外特别。
“您听得懂我说话?”赫斯塔问。
“听得懂啊。”老人回答,“我是教第三区文学鉴赏课的。”
赫斯塔笑起来,“原来您是老师啊……也是来登山的吗?”
“今年不登了,就去湖边徒个步,”老人叹了口气,“以往这个时候都开春了,今年天气是真不行……”
一旁司雷已经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各种行李,她起身指了指眼前冒着香味的炖锅,“这边的汤是哪位朋友熬的,我们也能分一碗吗?”
“可以啊,”坐在不远处的男人笑起来,“你要不怕就吃!”
“……为什么要怕?”
“这是寡妇汤,吃了就得当寡妇,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起来,显然是对自己的俏皮话非常满意。
“别听他瞎说!”男人身边的女人打了他一下,转头对司雷笑道,“当然可以,别客气,这就是算在住宿费里的夜宵,你们俩一人一碗,够的。”
“……谢谢。”司雷没有理会男人的话,她拿出上午那几个女孩儿送的包裹,里面装着许多红肠,“我这儿也有些吃的,您看看要不要加进去。”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帮忙把食材切成片,放进了锅里,不一会儿,就开始装碗。
“都来喝汤了!”女人将碗放在一旁的平地上,坐在她旁边的人开始把碗一个个往外传。每当汤羹送到年轻女孩儿们手里,男人便要凑过去拿“寡妇汤”的名字调笑两句。
“老师!”一个女孩端着汤走到赫斯塔身旁,赫斯塔恍然间还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直到她坐下来,赫斯塔才意识到她在喊身旁的老人家。
“这汤真的叫寡妇汤?”
“是有人会这么叫,”老人轻声回答,“以前有些家庭不愿把吃食分给女儿,但又怕孩子偷吃,就会给食物起一些奇怪的名字,搞出些没道理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