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晃在走向舞台的一路上都在想接下来的局面要怎么应对,等实打实地站在舞台上之后,面对着几台摄像机与专心致志盯着台上的观众,方才后知后觉地浑身不自在起来。
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昂首阔步的第一个走上台,阮莹和展锋跟在他后面,眼下三个人站成一排,傻乎乎地看着主持人和祝裕。祁晃简直想抬手盖住脸,又觉得这样目标反而更大,只得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最里面,暗搓搓地用阮莹和展锋挡住了自己,不着痕迹地躲着摄像机的镜头。
好在他只是个无辜乱入的群演……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成了那个离祝裕站得最近的人。祁晃转转眼睛,探究地看向祝裕,两人交情不深,但到底也算一起吃过饭吹过牛的酒肉朋友。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身不由己,祝裕遭的这份无妄之灾同样来得无辜。然而不管怎么说,在他们离开群英会隔天的那个清晨,他跟着阮歆疲惫又狼狈地闯进人家本来平淡的生活,被祝裕慷慨地包容接纳过——
他至今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感激。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祁二少眼睛里容不下沙子,更不是翻脸不认账的白眼狼。他如今愿意站出来保护祝裕安全,除了阮歆的叮嘱之外,也有还人情的心思在里头。只是祝裕领不领情就不一定了,他现在笔直地看向前面,脸上面无表情。
手却在不自知的小幅度颤抖。
祁晃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稍稍顿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做。
三个志愿观众上台没引起什么轰动,节目环节也很快继续进行了下去。今天的这个节目,是上面「造神计划」的第一步,借着祝裕的身份,引入「奇人神人」这样的概念,进而将阮家定位在神迹代言人与虔诚信徒的角色上面。
这和如今周家所做的事情区别不大,同样是利用观星占术来拿捏与操纵人心。周家是块试验田,如今收到的效果不错,上面就打算动起了真格,找了阮家这种首屈一指的世家栽培,万事俱备,只差一阵东风,将阮家的存在吹向千家万户,令大家接受有这样的世家的事实。
而祝裕就是那阵东风。
他如今虽然不过是个普通人,但末日王朝后裔的身份是实打实的,也经得起查,拿来做这样的事情再好不过。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他的血统够了,身份却不够,饭店老板这样的身份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证词,是以上面现在做的,就是要先将祝裕「神化」。
普通人说的话引不起重视,一个世外高人般的旧贵族的威慑力要大上太多。
他们原定今天要做的,就是巩固祝裕如今神秘高人的定位,并引出阮家这样传承千年的古老世家。这个想法简单,粗暴,但是有效——既然血统能传承千年,那么能力为什么不可以?千百年前神秘的咒术、武功、绝学、技艺,重见天日的日子是否已然来临?
若今天祝裕与阮莹的计划成功,那么明天各大媒体的头条上,这样的标题已经内定。
可惜现在……祁晃稍稍侧身,看见祝裕转向三个志愿者,脸上顿时露出非常意外的表情,马上将阮莹客气地请到了沙发上。观众们顿时诧异起来,看着刚才还神情淡然,如今却亲切有加的祝裕,好奇地看着他和阮莹窃窃私语。
祝裕没有理会这些若有若无的聒噪声,主持人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诧异,意外又调侃地问:“祝裕先生和这位观众认识?”
“是旧识,她说今天要来瞧一瞧,没想到方式这么直接。”祝裕笑着摇了摇头,亲昵地看了阮莹一眼,仿佛两人之间无比熟稔。阮莹回了她个甜美的微笑,端正矜持地坐在那里,任由祝裕将她仔细地向众人介绍。
“她叫阮莹,是阮家的后人,这个阮家来头可也不小,比我们家存在的朝代还要早三个朝代,观星阮家,不少古书上也都有记载,大家平常要是看的书多,可能对这个姓氏也并不陌生。”祝裕亲切地说,随后若有若无地补充。
“按说从历史上来说,我们两家没什么关系,不过打从我记事开始,我们两家就有不少往来,说不清是多少代的世交了……哎呦,说多了,不过我的本事在阮家面前还真不够看的,从历史上来看那也是差了千八百年的小辈,这次既然阮莹有缘上来,那我姑且小小地献个丑,班门弄斧,说起来真是不大好意思。”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初时还有些紧张,后来也慢慢平静下来。他今天要表演的是个古董修复的小节目,就着身份来说,比刚开始搏出位时搞出的新闻靠谱得多。他指使祁晃给他买了两瓶矿泉水,从展锋那儿要了块布巾,工作人员搬了个小桌子,上面放了两三样古董,一并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