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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3.2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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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喜铺张,寿筵只办一日。


但贵人们难得能在宜春苑聚宴游苑,亦是尽兴。


筵席散后,皇帝将丞相、奉常、宗正等人留下,闭门议事。


徽妍带着蒲那和从音,先回到了未央宫。


小童们今日在宜春苑玩得很痛快,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睡着,徽妍只好请内侍将二人抱入殿中。他们太累,宫人想唤醒他们沐浴也无法,只得替他们宽衣擦身,明日再洗。


徽妍却无心旁事,安顿下二人之后,一直在殿中等候。


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滴漏上的水珠悄然落下,时而带起一点动静。徽妍坐在榻上,时而翻翻案上的简册,时而又抬头望向殿外。


他怎还未回来?可是大臣们有异议?徽妍越想心越乱,将简册放回案上,忽然,“啪”一声响,有什么落在了地上,徽妍忙低头看,却见是自己腰上的玉佩,许是绦绳松了,落了下去。


她忙拾起来,看了看,上面各色宝石并无损伤,心头松一口气。少顷,目光却落在其中的虎魄上。那正是李绩送她的虎魄,徽妍一直很喜欢,将它与别的小玉饰配在一起,平日随身佩在腰上,很是别致。


想到李绩,徽妍的心思不禁有些复杂。


他那日在市井中说的话,徽妍并不认同。但她知道,他说的并非全错。比如,他说她将要进去的,是一个牢笼。


其实,徽妍在正视自己对皇帝的心意以前,不肯入宫,不肯跟他,忧虑之事亦与此异曲同工。宫廷的生活,她旁观过,也曾像现在这样即将踏入过。而其中的惊险,她也曾堪堪擦肩而过。


那时,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每个人都活在这利益交织成的牢笼之中,躲不过,挣不脱。


现在呢?


徽妍就常常问自己一个问题,你为何跟着他?


答案自然是她喜欢他。


可徽妍很清楚,一位皇后的好与坏,与她对皇帝的感情并无太多干系。一旦坐到了那个位置,许多事会变得不一样……


“在想甚?”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


徽妍唬了一下,抬头,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面前,一脸得逞地看着她。


皇帝面带笑意,在她身旁坐下,十分自然地将她搂过来,在她的颈窝上亲一口,“你最好说在想朕。”


他方才大约是骑马回来的,身上一股汗味。


徽妍笑着,将他推开些,忙问,“商议得如何?”


“甚商议如何?”皇帝不紧不慢,毫不意外地看到徽妍瞪眼,笑起来。


“还能如何,”他得意洋洋,“他们隔三岔五上书劝朕娶妇生子,朕一直不应,如今亲自开口,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徽妍心中一松,亦笑起来。


“不过,你明日就要离宫。”皇帝继续道。


“为何?”徽妍讶然。


“不离宫,如何问名纳采?”皇帝神色狡黠,在她唇上啄一下,暧昧道,“朕知道卿舍不得朕,可为长久之计,还要忍耐才是。”


油嘴滑舌,徽妍再把他推开。


“这是何物?”忽然,皇帝看到榻上的那串玉佩,拿起来,也看到了那枚琥珀,“这虎魄倒是好看。”


“陛下亦喜欢虎魄?”徽妍心一动,问道。


“不喜欢。”皇帝却道,“尤其是这种裹着虫的。”


“为何?”徽妍问,“据妾所闻,有虫者尤为贵重。”


“贵重乃是因为费了一条性命。”皇帝道,“拼尽性命而为摆设,美则美矣,却非正道。”


徽妍想了想,苦笑,“或许,那小虫亦不想如此,只是身不由己。”


皇帝听着这话,忽而似品出些味来,看着徽妍。


“你可是有甚心事?”他将手托起她的脸,左看右看,扬眉,“怎说话怪里怪气。”


他最近说话愈发这般简单粗暴,毫不内秀。


徽妍拿开他的手。


不过他既然愿意谈心,徽妍倒是正好。


“陛下,”她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觉得……觉得妾可做好皇后么?”


皇帝讶然,看着她,“何有此问?”


徽妍怕他多想,忙道,“妾不过说说。”


皇帝不以为然:“朕从前也不曾做过皇帝,现在不是做了?”


你是皇帝啊,谁可比得……徽妍腹诽。


皇帝也认真起来,道,“这世间从无理所当然之事。朕兄长与三弟,还有董氏、李氏,起初都觉得天下理所当然是自己的;朕从前,也觉得自己会理所当然做个闲散宗室,故而毫无挂念,父亲愿给什么,朕便要什么。可你看,后来都变成了如何?”


他看着徽妍:“若朕甘于那所谓的理所当然,如今又怎会与你在一起?”


徽妍听着,心好像被什么拂了一下。


她知道,这些话,别人或许根本听不到。


他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是天子,说一不二,生杀予夺。而关上门之后面对着她,他会自觉地变成一个普通的男子,与她说话,高兴时逗得她哈哈大笑,置气时强词夺理。


“不过这些,你听听也就罢了。”皇帝说着,却又露出流氓一样的笑,“朕的皇后么,每日只管想着朕,再想想如何生育儿女就够了……”


徽妍瞪眼,佯怒地挠他肋下,皇帝却捉住,反将她拉过来。


二人笑闹了一会,徽妍不如他气力大,终于被抱着,动弹不得。


“不若今夜我二人就睡在一处,莫回家了,管他甚礼法……”缠绵着,皇帝在她耳边低低道。


徽妍哭笑不得。


这般勾引良家女子的言语,她才不信当年皇帝被先帝称为“浪荡子”是杜焘泼的脏水。这话若被殿外的任何人听去,只怕都要吓得不轻。


这个人,本来就不那么像一个皇帝。


徽妍觉得,也许就是这样,她会最终答应了他,对他着迷至此。


她无法想象,他们如果没有在一起,将他留在这座皇宫之中交给别人是何等模样。所以面对未知的将来,她会像当初离家远走那样,还有第一次拿着弓弩杀人那样,虽然害怕,但英勇而往。


哪怕如李绩所说,这是一个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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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徽妍乘车离宫,返回建阳里的家中。


夏去秋来。十日之后,皇帝遣长乐少府及宗正纳采,用束帛雁璧,马四匹,到五经博士王璟家中,求见王氏女徽妍。女盛装而出,傅姆八人相府,南面而立。还奏,言王氏女秉姿懿粹,夙娴礼训,有母仪之德,窈窕之容,宜承天祚,奉宗庙。丞相衡、大司马焘、御史大夫衍、及太卜太史等,用太牢告庙,以礼卜筮吉月日,其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典礼隆备,聘仪用马十二匹,黄金二万斤,皆祖制所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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