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连着数日皆是晴天,一路过来,野径云翻,山峦叠翠,人烟极其稀少,偶有遇见几户村庄,夏昭衣他们也未曾进去,一心只顾赶路。
到九宁县的时间,比之前预算还要提前半日,但孙氏因这几日奔波,身体颇有不适,季夏和着急求救,夏昭衣便只好带着支长乐去山上寻些草药。
沈冽轻按着支长乐的肩:“我去。”
山林幽然,诸多陡峭悬壁,夏昭衣却最喜欢这样的地方,如履平地般畅快。
沈冽问了不少野草的名,她皆说得出来,还摘了几个野果,以溪水洗净,问沈冽可要。
二人啃着果子,坐在溪畔小憩,流水潺潺而淌,清澈明丽,头顶这些树荫遮了阳光,夏昭衣不时会抬头去望。
每每她抬眉时,沈冽总忍不住看她。
少女的侧容着实美丽,鼻骨和唇瓣还有纤长脖颈的弧线流利顺畅,肌肤水润莹白,映着溪光,明艳动人。
老被手下戏谑清心寡欲的他,总觉得有一把火因她而起。
“沈冽,很奇怪,”夏昭衣说道,“这里似乎鸟叫声甚少。”
沈冽转眸朝其他树木望去,似乎真的如此。
“不知是人为还是什么。”夏昭衣又道。
“人为,”沈冽的目光落在远处几个捕鸟器上,“应该好些天了。”
捕鸟器上落了不少零碎杂草,并非故意堆上去遮掩之用,应就是被遗落在此了。
夏昭衣捏了捏手指,说道:“鸟本为天地之灵,自由无拘,却总有人要利用它们。”
沈冽想起数年前的重天台祭天之事,说道:“这些鸟如今被捕,或与战事有关?”
“卦象做不得数,只当参考之用,”夏昭衣收回目光,看着沈冽,“说起战事,其实我有一言。”
沈冽眼眸微微变深,安静的看着他:“阿梨旦说。”
“天下已乱,各方逐鹿,眼下军阀割据太多,将帅谋士遍地,英雄枭雄辈出,沈冽,不论你今后选择隐居避世,或是被谁所请,我希望我们莫再如过去数年那般,断了联络。”
“好。”沈冽淡淡一笑。
“不知下次再见要什么时候了,”夏昭衣轻叹,眺向远处天际,清脆咬了口果子,淡淡道,“愿前路顺遂,不管是你是我,一切称心。”
下山前,她将草药分量各自捆好,放在临时编织的小篓子里。
戴豫和杜轩脸上写满不舍,不想和夏昭衣分开。
林中虎更不舍,他看到沈冽便害怕,但此次他是要和沈冽南下的。
夏昭衣上了马,利利落落一扯缰绳:“待我回了昭州,我便写信去睦州同你保平安,我应该比你先到,但书信总有时日延迟。”
“好,”沈冽点头,“我若安稳下来,便也立即书信与你。”
夏昭衣笑着告辞,再看向戴豫,杜轩,林中虎,还有季夏和和孙氏,一并道了珍重。
和支长乐纵马离去,中间复又停下,夏昭衣忍不住回头。
沈冽也上了马,正扯着缰绳朝她这边望来。
惠风和畅,徐徐轻柔,年轻男子身形秀挺高挑,遥遥和她对望,隔着这么远,她看不见他的眼神,但他的形容气质,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