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应声,随后走进了里屋。
“卿等先坐。”秦亮指了一下屋子右侧东墙的几筵,便走到桌子前面找了片刻、拿起一副地图,接着也走向东侧。
秦亮向门外唤了一声:“三娘,泡几碗茶进来。”
陈三娘的声音道:“妾遵命。”三人围着一张棋案跪坐,秦亮翻看着手里的地图。很快陈三娘也端着木盘进来了,她跪到桌案旁边,小心地把三碗泡茶放下,弯腰一礼,又向门口退去。这个小
女郎在晋王宫、宫城里住了几年,如今在人前、言行举止倒是已经拿得出手。
趁着看地图、品茶的一会时间,秦亮又暗自考虑了一会北面边境的情况。
他思考问题很快,不过毕竟是军国大事、正如羊祜所言事关重大,因此他没有心急,仍旧多想了一阵。
“很特别的茶。”卫瓘的声音道。
羊祜抿了一口,随口道:“这是炒制的春茶,直接用水泡,清香怡人。”
卫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太仆见多识广。”盛夏的天气炎热,即使在yīn凉的屋子里,空气依旧闷热。不过泡绿茶的水、并非沸水,敞在茶碗里一会儿就不怎么烫人了,空气中飘着些许茶香,淡淡的气味确
实好闻。
秦亮放下地图,“卿等若是喝得惯,一会带些回去,我这里还有蜀地的茉莉花茶。”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揖道:“臣等谢陛下赏赐。”
秦亮直接问道:“拓跋鲜卑的事,卿等有何见解?”
卫瓘暂时没有吭声。不过秦亮先前已经表明了态度,羊祜遂拱手道:“陛下所言正是要害,拓跋鲜卑不可饶恕之处,乃多路追击截杀我朝使节之举,处心积虑,敌意昭昭。拓跋氏之罪
,武力讨伐最为有效,我朝并可借此威慑余者宵小。”秦亮听罢十分满意,目光在羊祜脸上停留了片刻。羊祜额头饱满、气sè很好,看起来毫无勇悍凶狠之相、很是面善,主张却往往比较qiáng硬。之前伐吴的时候,很
多人都反对,羊祜同样是主战一方。
董勇是卫瓘推荐的人、正好今日卫瓘也在,秦亮便又转头看了过去。
卫瓘躬身道:“臣闻陛下有意将匈奴五部驱逐出并州,此番征讨拓跋氏,或可假道伐虢。”羊祜道:“以臣之见,不如借tiáo兵惩戒拓跋氏时,先对匈奴形成包抄威bī之势,不战而屈人之兵。若在河内、邺城、常山真定囤积粮草,驻扎兵力,作为增援河套
前线的粮道,缓缓在并州周围部署;只待严惩拓跋氏,震慑诸部,匈奴在形势、声威上都陷入困境,那时bī迫匈奴,其必不敢再有反叛之举。”
秦亮想了想,很快就觉得羊祜的方略不错。此时匈奴人并未有反叛之举,只有拓跋氏追杀大晋使团,如果晋军不去打拓跋氏、反而毫无道理地进攻匈奴,师出有名自然有点勉qiáng,吃相也不太好看。而且晋
军与拓跋鲜卑的战争难以避免,若可对匈奴不战而屈人之兵、能少打一场战争也是好事。秦亮当即冷声说道:“朕遣董勇去拓跋氏,便是因为鸟吾羌人之事、鲜卑人越界了;如今拓跋氏又tiáo兵进入并州地区、不断追杀我朝使节,看来是没把我们放在眼
里。那就用武力说话罢,这样大家都能明白。”
羊祜与卫瓘一起拜道:“陛下圣明!”秦亮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羊祜道:“既然是报復,那便不能拖得太久,今年秋冬就动手!叔子的方略不错,先打拓跋鲜卑,卿写一份更详细的方略上来。另外事先
不要泄露,只让中枢重臣知晓就可以了。”
二人拜道:“臣谨遵诏命!”
他们接着跪伏在筵席上稽首,谢恩告退。
秦亮叫两人在外面的厅中稍后,又唤陈三娘包一些茶叶。
很快里屋便只剩下秦亮一个人。他依旧跪坐在几案旁边,手伸进瓷罐里拿了两枚围棋子,无意识地把玩着,犹自又寻思了一会。
拓跋鲜卑的作为,确实让秦亮非常恼火。他有意识地克制了情绪,只是防止愤怒影响正确的判断。不过此时反复又琢磨了一遍,他还是觉得、此战并不算因怒兴兵。毕竟不来点狠的,大晋王朝岂不是刚开国就有萎靡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