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浙江会馆内,此时一处雅间之中,正坐着两位身穿常服的年轻男子,这二人看上去气度不凡,威严天成,应当是微服出来的各部高官。
对方出示了京师会馆的入场券,下面的人便赶忙为这两位找了个僻静的雅间,奉上两杯香茗之后,就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见四周无人,其中一个男子便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这茶刚到嘴边,却冷不防被另一位抢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放到一边,面色沉重的道:“乾度兄,东海那边传来消息,魏忠贤要指使锦衣卫对儒生动手了,你怎么。。。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这两人,正是已经官居礼部侍郎和工部侍郎的张溥,张采二人,整个京师的儒生,都是这二人暗中动用复社集结的结果,临了出了问题,张溥竟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张采心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约了他来浙江会馆见面。
“受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张溥脸上挂着浅笑,干脆就顺手抄过了张采的茶碗,慢慢的喝了几大口,才不慌不忙的道:“老阉奴临死前尽出昏招,锦衣卫要是对我们来硬的,我正求之不得,怕他们不来找麻烦哩。”
“这。。。此话怎说?”张采疑惑的问道。
“魏忠贤那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啦。”张溥嗤笑一声,语气鄙夷的说:“这老阉奴坏事做绝,居然还妄图有所善终,简直是痴人说梦,当今圣上的态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倒是惯会自欺欺人,还屡次试探皇上?殊不知,先帝在时,他魏忠贤能在李大人数次发难之下留的一条狗命,那也是多亏了先帝爷罩着,先帝本来就是个甩手掌柜,就这么点面子,朝臣们多少还要照顾一下皇家体面。如今皇上不站在他那边,他拿什么和满朝文武,天下士心一战?”
“就算是。。。就算是锦衣卫奈何不了我们,那你也用不着对对方的进攻求之不得吧。”张采苦笑着道。
“不!受先兄!我等啊,等啊,终于让我等到了!”张溥的眼中,仿佛跳动着燃烧的火焰,他面部夸张的笑着,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像个疯子一般的对张采笑道:“魏忠贤倒台,那是一定要倒的!皇上做梦都想让他死!但是魏忠贤虽然是个王八蛋,却也是块香饽饽啊,扳倒魏忠贤,干掉这个大明开国以来最强大的权阉!这样大的功劳,不仅名留青史,也足够让我们把大批复社儒生抬上更高的位置,这次参加进来的复社官员,都会获得巨大的名望!阉党一散,便会空出无数的位置来,到时候我们携万钧之势,东林党岂可相提并论!就是皇上,也不得不认!”
“可是。。。”张采有点被张溥的疯狂计划镇住了,好半天才喃喃的道:“锦衣卫可不是善茬,若是有所伤亡。。。”
“那就有所伤亡!”张溥斩钉截铁的道:“伤亡是难免的,或者说,是必须的!鲜血,才会激起人们隐藏在水面下的本性。就像唐国公所说的,这叫人民战争,我不在乎伤亡,甚至我觉得,我们需要伤亡!”
“疯了,乾度,你真是疯了。”张采摇头道:“那都是人命啊,怎可枉顾生死以为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