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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邻居(1 / 2)

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仰视过来,唇角翘着, 有清晰的笑纹在唇边荡起, 在眼睛里缓缓流淌着, 他笑起来的样子像一块棉花糖,很柔软,也很甜。


陆匪有瞬间的恍惚。


等到陆匪从某种难言的境地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远离暴怒的边缘,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陆匪的眼帘半阖,眼角朝下,落在青年那张扬起的笑脸上面。


黄单看到男人的眉头皱紧, 困惑着,烦躁着, 他站起身, 在长椅的空位上坐下来, 也不说话, 只是陪在身旁,看着天边的夕阳。


陆匪碰到了嘴上的伤口, 他疼的嘶一声, 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 想到有个小子当着他的面说他娇气, 那股子火又卷土重来,气的他把脚边的石头踢出去很远。


石头掉进草丛里,惊动了趴在里面睡觉的大黄狗,它紧张的四处瞧瞧, 见没什么危险,就摇着尾巴趴回去,继续睡。


黄单侧头看着男人。


陆匪阴霾的扫他一眼,很凶。


黄单说,“我知道有的人疼痛神经天生异于常人,一点小伤都能疼的浑身脱力,会哭,会受不了的喊叫,严重时候会晕过去,陆匪,你是那种人。”


青年是笃定的语气,说话时的表情很认真,没有丝毫调侃,嘲弄的意思,陆匪心头的那把怒火在燃烧前停滞了一下,他绷着脸,无动于衷。


黄单又说,“旁人是理解不了的,甚至会觉得太娇贵了,还认为是在演戏,装模作样,很好笑,我能理解你。”


陆匪皮笑肉不笑,“你刚才不是说我娇气吗?”


黄单垂了垂眼,“我没有恶意的,说你娇气,是觉得你很可爱。”


陆匪见鬼似的瞪着青年,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语气森冷,裹着冰渣子,“可爱?”


黄单点点头,“嗯,很可爱。”


陆匪摸出烟盒,甩了一根叼嘴边,面色冷若冰霜,嗓音也是,“小子,趁我的理智还在,赶紧走。”


黄单没走,他说,“你嘴巴破了,抽烟会很疼的。”


陆匪无视了,他啪嗒按打火机,吸一口燃起的烟,下一刻就疼的把烟吐掉了,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眼底又出现了一点光亮。


黄单安抚着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是想哄一哄的,但以前都是男人哄他,现在他还没有学会。


陆匪起身大步离开,他的动作幅度大,又很突然,气势可怕,周身不能近人。


黄单没跟上去,慢悠悠的说,“陆匪,你的西装外套忘了拿。”


快要绕过草地的高大身影停住,又原路折回,用着蔑视而又冷漠的语气说,“季时玉,我对你没有兴趣,以后更不会有。”


黄单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男人。


夕阳的余晖嵌进他的眼睛里,覆盖着每个角落,遮住了那一丝笑意,包容,宠溺,还有纯粹的温暖。


陆匪被看的莫名不自在,浑身都很不对劲,他拧拧眉峰,在青年面前弯下腰背,抬起一只手捏住对方的脸,“听不懂国语?”


黄单叹息,“我不是gay。”


陆匪嗤一声,他撤回手,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无所谓的说,“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记住,不要在我玩花样,你玩不起。”


黄单不快不慢的说,“陆匪,你跟我是同一种人,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


陆匪终于搞清楚了,自己反感跟这人接触的原因,就是这种笃定的口吻,仿佛在什么时候就把他看穿了,摸清了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把他死死捏在手里。


要是一样都不准,那才是天真幼稚,自作聪明,可青年偏偏哪样都说准了,妈的,真邪门。


大提琴的声音突如其来,陆匪背过身走到一边接电话,是家里打的,问他在国内的工作处理完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陆匪无意识的瞥一眼青年。


黄单似有察觉,迎上那道目光,他抿抿嘴,像是在笑。


陆匪偏过头,说事情还没处理完,他皱眉,“相亲?给我推掉,爸,上回跟你说的不是玩笑,你要是听不太懂,我就说的直接点,我对女的硬不起来,就这样,我挂了。”


黄单一字不漏的听见了,他捏了捏手指,面朝着夕阳,觉得明天的太阳会很大,气温会比今天还要高。


陆匪将手机塞回口袋里,一言不发的拿了西装外套离开。


黄单在身上摸摸,摸出一个钢镚,他去小区门口的小店里买了根老冰棍,一路走一路吃,到王志屋里时,冰棍全在肚子里了。


走道上放着几袋子垃圾,天热,味儿很难闻,有很多小黑虫在袋子里飞来飞去。


五楼就王志自己,两边也没别人住,他随便惯了,怎么着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尽管隔壁的住户回国了,他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黄单心想,陆匪回来的时候,看到走道里这么脏乱,脸色一定很差,他从堆积的纸箱子里找出一条路,三两步的跨进门,“王志,你门外的垃圾不扔,生了很多虫子。”


王志光着膀子,穿件花裤衩在电脑前接单子,“管他呢,反正是在外面。”


黄单说,“虫子会往你屋里飞的,很小一只,不容易看见,它们先从腐臭的垃圾袋里飞出来,再飞到你的杯子里,叮在你吃的零食上面,留下分泌物跟……”


王志受不了的打断他,一阵恶寒,“季时玉你快别说了,我被你说的都想吐了,我也想及时扔掉垃圾,但是天热的要死,又没电梯,爬个五楼就弄的一身汗,我晚上不想下去,明天再扔吧。”


黄单说,“待会儿我给你带下去。”


王志把电脑旁的牛奶扔给他,“好哥们。”


黄单把吸管撕开,随口问道,“你不是说你哥们的前女友要过来吗?”


王志噼里啪啦敲键盘,嘴里嚼了片口香糖,吐字不清,“本来是那么说的,谁知道又是怎么一回事,不来最好。”


黄单喝一口牛奶,他每回过来,王志都会给他一盒这个,不要还急,说是进回来卖的,价格便宜。


客厅照常杂乱无比,黄单没去过后面的卧室跟其他房间,他扫视着周围,突兀的说出来一句话,“王志,赵晓认识陆匪。”


王志的声音夹在叮咚叮咚声里,他一边找飞||吻的表情图,一边问,“陆匪谁?”


黄单说,“住你隔壁的海归。”


王志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卧槽,季时玉,你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


黄单煞有其事的说,“碰巧听别人喊过。”


王志啧啧,又继续回复买家,键盘上的十根手指头都快飞起来了,“我不知道赵晓跟陆那什么认识,待会儿她来了,我问问。”


黄单说,“王志,我能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吗?”


王志噗哧笑出声,“季时玉啊季时玉,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跟个少爷似的,礼数多的让我有点儿无语,用卫生间还要问我做什么,随便用就是了。”


黄单把牛奶放桌上,往里面走去,他穿的那双蓝拖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拖拖拉拉的声响。


左边是卫生间跟卧室,没门,里面一览无遗,卧室就一张床,一个衣柜,墙角还堆着几箱子东西,卫生间有个很大的浴缸,其他东西就是常见的洗浴用品。


右边也有两个房间,靠近窗户的那间是放杂物的,很乱,另外一间有门,是关着的,应该是放产品的仓库。


黄单进了卫生间,他把门关上,在里面胡乱的整理着思绪。


门是没有插销的,一推就开了,王志探头进来,“喂,季时玉,干嘛呢你,磨磨蹭蹭的,我还以为你掉马桶里去了。”


黄单在短暂的分秒内已经敛去神色,“抽水马桶坏了。”


王志走进来,拽住马桶盖子里面垂下来的那根红绳子一拉,哗啦哗啦水声就响了起来,“小水闸坏了,我用绳子弄了弄,怎么样,聪明吧?”


黄单说聪明,他出来时指着唯一关着门的房间,“这是仓库吗?”


王志揽住他的肩膀,“对的,是仓库,东西太多了,乱的很,没什么好看的,走,我给你看好东西。”


黄单被揽着带回了电脑前。


王志一只手还在黄单的肩膀上,一只手握住鼠标点进f盘里,“刚在草榴下的,还没来得及看。”


黄单看着开始播放的视频,“你不是很忙吗?”


王志嘿嘿笑,脑袋凑在电脑前面,眼镜后的眼睛发着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忙越要看,提神就靠它了。”


视频看起来是当事人自己拍的,画面不是非常清晰,但该有的都有,想看见的,都能看见,音响开着,音质不错。


黄单的气息平稳,面色淡然。


王志呼吸急促,脸涨红,俨然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禁不住刺激,“旺旺响了就帮我看一下!”


他喊完这句,就把凳子踢开,快步冲进了卫生间。


黄单看一眼视频里女人背后贴的纸条,像个牌子,上面写着串号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没兴趣,就把视频的窗口给关掉了。


王志甩着汗湿的发丝出来,站在黄单面前欲言又止,便秘般的挤出一句,“季时玉,你是不是……咳咳……是不是那个?”


他抹把脸,把眼镜戴上去,意有所指的说,“你是吧?”


黄单不答反问,“哪个?”


王志瞪过去,脸红的滴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黄单没说话。


王志抓抓头,似是在组织着语言,“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性取向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安全第一,健康第一,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哎哟卧槽,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能知道的吧?”


黄单说,“我不知道。”


王志搓搓牙,“视频是我俩一起看的,那么劲||爆,你一点感觉都没,这太不正常了,季时玉,你很不对劲。”


黄单说,“太丑。”


王志一下子没听明白,“什么?”


黄单说,“男的太丑了。”


王志翻了个白眼,“卧槽季时玉,你不盯着人女的看,却盯着她男人看?”


黄单说,“女的被挡着,我只能看男的。”


王志,“……我还是不明白,这跟你硬不硬有关系?”


黄单说有的。


王志一脸无法理解,他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小心翼翼的问,“这么说,你真不是那个?”


黄单摇头,“不是。”


王志松口气,在他的胸口捶一下,“你这段时间老往我这儿跑,我还以为你是看上我了,想跟我发生点什么,害得我总噩梦,嘴上都长燎泡了。”


黄单说,“你想多了。”


王志夸张的哎了声,“不是,我看你那样儿,怎么觉着是瞧不上我啊?浓缩就是精华懂不懂?”


黄单说,“那你的精华很多。”


王志,“……”


黄单说,“我不是很会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王志抽抽嘴,“你厉害。”


黄单随手拿起桌上的小本子翻翻,是记账的。


“我的字就是鸡爪子抓的,别看了。”


王志把小本子抽走,肩膀撞一下黄单,“还看视频不?我有的是好东西。”


黄单说不看,“没劲。”


王志把凳子一拉,屁股坐上去,抓了鼠标跟键盘忙活起来,“最没劲的是你,说真的,季时玉,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要来你外婆这儿?完全可以把房子租出去,靠收租过日子。”


黄单说,“这边环境挺好的。”


王志就跟听到多大的笑话似的,抖着肩膀哈哈大笑,“环境好?你逗我呢,出门就是乌烟瘴气,街上就没干净过,垃圾扫不完,凌晨了还有杂音,不是吵架,婴儿的哭声,就是拿低音炮轰||炸,哦不对,还有打骂孩子的声音。”


黄单不言语。


王志也不说话了,忙的要死,一个人同时接待十几个人,售前售后全是他管,慢一下都会被骂,叮咚声持续不断。


“要是一晚上醒来,发现床上都是钱就好了。”


黄单说,“真要是发生那种事,会恐慌,提心吊胆,担心被抓,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


王志呵呵,“说的也是啊。”


黄单把牛奶喝完没一会儿,等来了赵晓。


赵晓看到黄单,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她问王志,“搓澡巾的几个颜色都有吗?”


王志说都有,“赵晓,问你个事儿啊,你跟那海归是怎么认识的?”


赵晓的视线从黄单那里经过,若有似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是mp的创始人,回国是为了执行对我们公司的收购案。”


王志目瞪口呆,“mp那是什么?”


赵晓说,“ my?princess,我的公主。 ”


黄单动动眉头,他想起高中军训的那张照片,后面就有类似的一句话。


赵晓转转眼珠子,“所以说,那品牌是他为某个人创建的?”


赵晓说,“传闻是那样的。”


王志砸吧嘴,“有钱人的浪漫。”


赵晓说,“他是白手起家,在国外打拼了十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王志挠挠下巴,“照这么说,我的淘||宝店从0笔交易到五钻,马上就要上皇冠了,也算是白手起家吧,十多年后肯定是要发的。”


他用胳膊肘碰碰身旁屁都不放一个的青年,“季时玉,你说呢?”


黄单说,“坚持就是胜利。”


王志给了个白眼,他想起来了什么,“不对啊赵晓,大老板需要亲自回国管什么收购案?底下没人了?”


赵晓蹙眉,似乎也有这个疑惑。


王志说,“季时玉的工作还没找到呢,你要是有门路,帮个忙呗。”


赵晓看向青年。


黄单对她露出善意的笑。


赵晓冷淡的说,“你有时间给我一份你的简历。”


黄单错愕,“麻烦你了。”


赵晓没给什么回应。


王志对黄单眨眼睛,小声说赵晓一般是不管闲事的。


黄单看着年轻女人,觉得她个子真高,肩膀也很宽,头发还短,从后面看,像男人。


赵晓好像非常厌恶被人看,她对黄单眼神警告。


黄单收回了视线。


赵晓买了三十个搓澡巾,颜色多,且鲜艳。


王志按进价给她算的,“别人一个夏天用一个搓澡巾就够了,你是几十几十的买。”


赵晓把袋子提手里,“走了。”


王志喊了声,劝说道,“赵晓,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赵晓头也没回的下楼,很快就有开门关门的声音。


黄单说,“赵晓是一天用一个搓澡巾?”


“我问过她,她说不一定,你也看见了,让她去看医生,她就当没听见,很固执。”


王志跟黄单乱扯了会儿,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把手放在嘴边,“嘘。”


黄单站在客厅,正对着门口。


陆匪从屋里出来,还是那身衣衫,他侧头,看到王志趴在青年肩头,目光一掠而过,抬脚走下楼梯。


黄单把肩头的脑袋推到一边,“我回去了。”


王志不高兴的嘟囔,“不是说好了,晚上留下来陪我通宵打游戏的吗?”


黄单说,“通宵打游戏,有猝死的风险。”


王志说人生处处充满意外,他语速快,一口气说出来一大段,“出个门能被车撞死,被人捅死,被想不开跳楼的人砸死,被不明物扎死,那还不出门了?”


黄单说,“你说的那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作息时间是可以自己掌控的,夜里不睡觉,就是慢性自杀。”


王志揪着眉毛,“算了算了,我也不玩了,被你说的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黄单往门外走。


王志塞给他两个桃子,“洗过的,拿去。”


黄单接了一边一个的装口袋里,“谢谢。”


他把门外的几个垃圾袋全提了起来,要下楼时想起了什么,又返回王志那儿,买了瓶六神花露水,喷的那种。


小区里的路灯坏了大半,走上一段才有昏黄的亮光。


有零零散散的人影在晃动,岁数大的拿着蒲扇乘凉,唠叨着明天的天气。


年轻一点的在散步,多半是小情侣,看看星星,看看月亮,还能省一点电费。


黄单走出楼道,他没有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而是在心里问,“三哥,陆匪人在哪里?”


系统,“在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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