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瞬颜瘦了许多,但眼眸更加黑沉,深不可测。
盈袖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过去,颤抖着声音道:“殿下,您怎么了?为什么被人软禁在这里?”
这个官邸,谢瞬颜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当然,盈袖是例外。
“真的是你来了?”谢瞬颜伸出手,轻抚盈袖的面庞,“琉璃,真的是你来看我了?”
盈袖含泪点头,“是我,是我来看殿下了。”
“你怎么来了?外面的人那么多,你怎么进来的?”谢瞬颜深深看着她,目光晦涩不明。
这一刻,谢瞬颜的脑子里还是云遮雾罩。
这三个月,他的记忆经历多次考验,自己都快分不清什么是白天,什么是黑夜,什么是过去,什么是现在。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苦苦支撑。
盈袖握住他的手,哆嗦着放到自己的小腹,哽咽着道:“你千万不要出事。如果你出了事,我和孩子怎么办?”
谢瞬颜看着盈袖的泪眼,开始的时候脸上并无表情,就连盈袖的话音,都像是从天边传来,听不真切。
直到他听见“孩子”两个字,浑身跟触电一样震了一下。
“你说什么?什么孩子?”谢瞬颜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
他的手摁在盈袖的小腹处,渐渐贴合,就在他的掌心,一股微弱的心跳,从那小腹处传了过来。
心跳的频率虽然微弱,但是那股震动却是不容置疑。
那个地方,真的有一个生命在孕育!
“是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盈袖紧紧扣住他的手,急切地看着他的面容:“殿下,你不能被困在这里!”
谢瞬颜的掌心感受着那勃勃的心跳,脑海里那层雾气瞬间被这股心跳的震动驱散开来。
孩子,我也能有孩子?
对了,我是有孩子的!
就是她,才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男人。并且是能够孕育后代的男人……
无数记忆从脑海深处翻腾而出。
谢瞬颜的。大祭司的……还有,谢东篱的!
谢东篱!
他想起来了!
所以的来龙去脉、悲欢离合,他都想起来了!
他是谢瞬颜。是大祭司,也是谢东篱!
他如今是来找他的袖袖回家的!
他的手掌一下子热了起来,一手掩在盈袖的小腹处,一手紧紧抱住盈袖的肩膀。将她紧紧按在怀里,他低下头。颤抖炽热的双唇自发寻找到目标。
“袖袖……袖袖……我终于找到你了……”
盈袖本来拼命别着头,抗拒谢瞬颜的亲吻,可是这时候,除了他炙热的亲吻。还有他唤出口的“袖袖”!
盈袖的手僵硬了,她不再推拒,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双眸。被他拥在怀里不断亲吻,耳边不断回响着“袖袖”、“袖袖”。
这久违的称呼终于击碎了她的坚持。
“东篱……真的是你吗?是你来找我的吗?”盈袖反手抱住了谢东篱高大的身躯。泪水不可遏制地往下流淌,她闭上眼,再也不敢睁开,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醒过来就成空的梦境。
不同于那天晚上她听见的“盈袖”,这一次,是切切实实谢东篱对她的爱称,袖袖。
只有他,才能将“袖袖”两个字叫得千回百转,荡气回肠。
没有别人能这样叫她的名字。
谢东篱“唔”了一声,松开她的双唇,“袖袖,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想死你了!”盈袖又哭又笑,忘了自己身在什么地方,面对什么艰难险阻。
或者只要谢东篱在她身边,无论什么艰难险阻她都不放在眼里。
谢东篱低低地叹息,头顶着头,将她抱紧,“我早就来了,可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直到刚才,你肚子里孩子的心跳,才唤醒了我全部的记忆。”
“啊?你早就来了?到底什么时候?!”盈袖心惊胆战,突然很是不安。
“在升龙台上,你被他们抓起来的时候,我就来了。”谢东篱看着盈袖的面容,微微一笑,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担心什么呢?谢瞬颜就是谢东篱,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你的。”
盈袖的担忧一扫而空,她激动得不能自已,说不出话来,只把谢东篱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一边边地摩挲。
“知道,我知道,我们有孩子了。”谢东篱亲了亲她的额头,“有了孩子,我又恢复记忆了,就不用怕他们了。”
两人在窗前相拥,来不及倾诉离情别绪,就听见官邸外传来几声鸟叫。
盈袖回过神,抹了抹泪,道:“这是我跟范大人的约定,时候不早了,咱们逃吧。”
谢东篱握了握她的手,“你先走,回到夏家村待着。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再到处乱跑了,就在那里等着我。”
“你呢?你要干嘛?”盈袖很是紧张,“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和孩子……”
“我知道。如今有了孩子,我更不会屈服。”谢东篱拥着她往外走,“快回去,就当从来没有来过。不能让他们发现你,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一定要记住了。——我会去做自己的事,然后带你回家。”
盈袖十分信赖的点点头。
在她心里,谢东篱是无所不能的。
她都到了这个古早的地方,他还能追了过来,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肚子,盈袖在谢东篱的帮助下,离开了执政官官邸。
回到夏家村的盛家大宅,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