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大兄,几年前云光当陕西巡抚的时候,不是一手遮天?这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谁敢在他面前放肆?那时候卢川还在右布政使吧,在云光面前像个缩脖鹌鹑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喊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邱子峰的反驳并没有能压倒茅箭,「那能一样么?云光来陕西之前就威名很重,而且士绅也很拥护,现在这一位年纪太轻,而且又没有多少根基,在陕西地面上无根无蒂,怎么和云光比?」
「无根无蒂?无根无蒂谢震业会第一时间屁颠屁颠儿去坦诚?单凭他老爹三边总督和榆林总兵的资历,有边军做后盾,这陕西地面上就没有几个人敢和他叫板,否则他凭什么把咱们当鹰犬一样随意驱使?」邱子峰恨恨地道。
「哟,怎么让你当鹰犬还不乐意了?」邱子雄乐了,「别人求还求不来这个机会呢。」
「这不是当鹰犬,是把咱们当屠刀,恶人罪名都是咱们承担了,他来当好人,……」邱子峰叹了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不想做这个,又能做什么咱们不做,也有的是人想做,只是想着有些憋气罢了。」
「呵呵,人与人不同,花有百样红,子峰,你难道还想和巡抚大人比命么」茅箭笑了起来,「别在那里和自己过意不去了,能当上鹰犬,只要人家不兔死狗烹,卸磨杀驴,咱们就该阿弥陀佛了。」
「行了,我看倒也不至于。」邱子雄平静下来道「倒不是说巡抚大人有多么讲情义,讲情义的人坐不上这个位置,而在于咱们对巡抚大人有多大用处。有的人说巡抚大人是来陕西镀金,走一圈有个意思就会回京,我看不尽然。
「巡抚大人心思很深,你们看一下子就把咱们这边地四大寨给收入囊中,再把这陕北豪强士绅给收拾得差不多了,敲山震虎也好,杀鸡儆猴也好,这陕西士绅我估计现在是翻不起多少风浪来了,至于西安城里那帮人,连城都不敢出,怎么和在陕北来往纵横驰骋的巡抚大人斗?还不说巡抚大人在军中在朝中的根基背景,现在他还敢把手伸入河东去了呢,换了寻常人,谁敢?」
邱子雄的一番话让茅箭和邱子峰都是点头承认。
「陕西绝对不是巡抚大人蜻蜓点水一过了之那么简单,看看他如此重视jūn_duì 的控制权,说明他看清楚了形势,陕西这块地盘,西北边地,西连西域和藏地,北控草原,南接巴蜀,东扼中原,可以说陕西动荡,天下皆惊,再加上九边重镇就有四镇在其间,可以说掌握住了陕西,就意味着手中有了一块压舱石。」邱子雄字斟句酌,「以小冯修撰之名声,他完全可以不来陕西趟这一塘浑水,二甲进士,庶吉士,翰林院修撰,顺天府丞,何等煊赫的头衔,安安稳稳熬十年,晋位三品大员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何必要来陕西冒险?」
「那他来这里作甚?」茅箭和邱子峰都忍不住问道。
「或许是要更快地积累名声威望,或许是要为他们冯家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北王打基础,又或者还有更大的想法,者却不是我们能预测的了。」邱子雄摇了摇头,「但无论如何,小冯修撰前程远大,咱们跟着他不会亏,而且他单枪匹马,正需要咱们这些人为其鹰犬羽翼,帮他做事,咱们和他利益一体,只要咱们忠心,就不必担心他丢开咱们,尤其是在得罪了陕西的士绅和官员情形下,我们固然无路可走,但他一样没有选择。」
邱子雄当然想不明白冯紫英的心思,实际上冯紫英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楚自己未来会如何发展,他只是按照惯性向前,偶尔会发现自己似乎应该改变一些什么,然后来为自己未来规划做出一些调整,也就是说,就是在随着自己地位变
化思想也在发生变化,进而不断地调整着未来的目标。
但对现在的冯紫英来说,他的目标还是清晰准确的,一是彻底平定陕西乱局,二是掌握一支边军之外能为自己所用的卫军,三是梳理好陕西官场,打造一个基本能围绕自己指挥棒而转的官僚体系。
这几步或快或慢,或独行或并行,或相辅相成,第一条推进得最快,第二条有了有一定的基础,第三条则刚刚开始,还没有进入正轨,只能说在延安府取得了一定效果,其他地方尚未切入。
但从进入西安城开始,他就要和卢川、孙一杰对上了,他要利用在平乱中不断取得胜利带来的威势一步一步挤压二人的影响力,树立自己的威信,进而为调整整个陕西官场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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