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乱军真正统一了指挥,七八倍于自己的乱军,攻陷司盐城也就是一两日之内的事情。
满桂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顶着烈阳巡视着城头。
腰间的环刀刀刃都有些卷口了,他已经记不起砍翻了多少乱军士卒,但他能记起的起码有五个乱军头目毙命与自己这柄环刀下,那或狰狞或恐惧或愤怒的面孔至今仍然在他眼前晃荡,让他有一种不适感。
他不是没打过仗杀过人的雏儿,但是不得不说,这两天时间他杀的人比他从军开始以来杀的人还要多十倍。
他也相信,自己这三部驻扎在司盐城的卫军士卒们一辈子都没想过会打这样一场惨烈的战事,做梦都没想过在短短两日时间里,自己一方杀死了超过一千人乱军士卒,而同样自己一方也付出了超过两百人的伤亡。
战事只会越来越惨烈,尤其是随着敌军的组织和配合越来越熟练默契,战术也越来越有针对性。
乱军也在成长,当然,己方也一样。
虽然之前都说蒲州所的两营卫军在整个山西都司卫军中算是佼佼者,但是这只是说在卫军体系中而已。
说实话,这些卫军并没有经过多少血雨腥风的战事,比起常年在边墙上面对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袭扰的边军,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作战意志都差得远,连满归自己都清楚,所以他一直力图想要改变这一点。
只不过战斗经验和意志不是光靠训练就能积累起来的,没有经过真正的战争,他们不可能真正获得而成熟起来。
很显然这一场战事就算得上是,甚至在满桂眼中,其战斗强度还不够,只不过是因为乱军的数量太大,反复拉锯战带来的伤亡太大而已。
如果是换了同样数量的土默特人,只怕就远不像现在还能坚守得住了。
不要以为土默特人就都是骑兵,就只会骑射了,他们一样无数以农垦为生的农民生活在边墙边上,一旦被征召起来,一样是攻城拔寨的好手,在这一点上,满桂在老营堡就见识过了。
司盐城的城墙只有不到两丈高,哪怕是乱军随意打造的云梯都可以轻易地直接搭上城头,而用一些木料组合制作来的工程车更成了最危险的攻城武器,二十余具粗糙无比的攻城车就能让整个司盐城头顿时陷入危机。
即便是摧毁了这些攻城车和云梯,不到一天时间,有着充裕人力的乱军又可以轻而易举地建造起无数云梯和攻城车卷土重来,这种情形已经上演了几次了,而每一次都会让自己手下付出上百的伤亡才能将乱军击溃。
还扛得住,满桂评估着自己这帮手下,舔了舔嘴唇。
经历了这两日的恶战,手下们的气质和意志都有了一种质的提升,如脱胎换骨。
这种感觉很微妙,只是瞟一眼,就能知晓他们和两日前的他们不一样了,那种谢靠在墙垛边上啃着炊饼,小口地啜着水囊中的水,又或者在同伴的帮助下包扎着伤口,每一个动作都能透露出和原来的不一样。
不得不感谢这帮乱军一开始没有像现在这种更有默契和熟练,也没有像现在这种从几面城墙同时发起冲锋进攻,他们之前的笨拙和生疏,给了自己这一方成长的时间和机会,否则也许在第一波冲击中,司盐城就要被攻破了。
满桂还得感谢这一帮逃进司盐城请求庇护的家伙,据说是陕西巡抚的亲兵,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的确值得夸赞,每一个都应该是在边镇上操练过的老卒,面对乱军疯狂进攻表现出来的沉着淡然,的确不是自己手底下这帮卫军能比的,也正是全靠这帮人分散下去帮着稳住阵脚,才算是扛过了这两日的冲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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