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人南下掳掠他视而不见,实际上也算得上是一种变相的逼迫对方。
宰赛宁肯回草原后多支付一些其他财货,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粮草交给对方,这样迫使洪果尔只能命令麾下南下掳掠,缓解粮草压力。
随着时日迁延,许多汉人也不得不开始从山区出来返回家乡,这也给科尔沁人了一些机会。
这样也好,宰赛本来就对大周这边迟缓的动作十分不满意,现在有机会让科尔沁人南下去袭扰一番,也算是给大周一个警告,也是给姓冯的一个提醒。
“宰赛,最迟五日后我们就要启程北返了,天气越来越冷了,雪一旦下起来,我们北返的道路就会更难,而且这城里边该搬该运走的都差不多了。”比领兔站在宰赛身旁,有些不解地看着南边儿,那能有什么好看的,还能在这里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我知道。”宰赛点点头,“冯铿已经回永平府了,约我明日见面。”
比领兔大喜过望,“这么说事情成了?什么时候能兑现?”
“没那么简单,那士卒的二十万两银子倒是简单,布喜娅玛拉作保也没问题,说到时候全数以茶叶布匹盐巴和铁料来折价,我觉得很合适,哪怕价格折抵高一些也可以,这都是部族里边急需的。”宰赛淡淡地道:“不过剩下这批人就麻烦了,就连布喜娅玛拉都不敢作保。”
的确,五万多人二十万两银子怎么算都觉得划算,哪怕自己临走前押走两三千人精壮也能让这边觉得难受,而且以辽东极力拉拢叶赫部的需要,也不可能为这区区二十万两银子而让叶赫部失信于自己。
不过这几百将佐就不好说了,在宰赛看来这就是一帮废物,没准儿大周皇帝就像借自己之手清理掉呢?
所以这也是宰赛最觉得为难的,这帮人自家倒是觉得自己很值钱,便是大周朝廷不能赎回他们,他们家族里也能把他们给赎回去,但是这就意味着要一个过程,要足够时间。
倒是有一些商人愿意来赎回其中一些人,但都被宰赛拒绝了,区区一二十人对他来说那就太不划算了。
这些人走了,其他人怎么办?没有人赎回去就得砸在自己手里,所以他才会对外放出话,要赎一起赎,要么就都别想赎。
“那冯铿不是说他会回去想办法么?”比领兔一听就着急起来了。
只是这二十万两的财货,那这一趟就亏大了,损失上万人,这一回去路上难免还要有折损,那些伤病士卒能有多少人熬过这一二十日的回家路,真不好说。
“他说是说想办法,但是你没想过这桩事情的难度么?”宰赛远比比领兔想得远,“数百人,涉及几百家,有些能拿出钱来,很多能拿出一部分来,但可能还有许多也许就拿不出银子来,如果大周朝廷不肯答应,这桩事情谁来做?谁做得下来?其繁复程度,我都能想得到,而且如果他们朝廷不答应,会不会也要干预这些家里呢?冯铿就算再有本事,他也不过是永平府的一介同知,他爹本事再大,却也在辽东,大周京师城里的事儿可不是咱们这些外人能搞明白的。”
比领兔也想得头大,汉人里边关系实在太复杂了,远胜于这草原上各部族内部,各方面牵扯羁绊,做一件事情,都要经过各方面来协调,哪里像草原上,只要首领和族中长辈意见一致,就能拍板。
“宰赛,洪果尔又来要粮草了。”比领兔这才说起自己的来意,“我看他是借机来找茬儿,觉得上一次我们商议的分配办法不满意,所以才会……”
“我知道,不理他。”宰赛冷冷地道:“他都派几股人违反我的命令南下去打草谷了,既然不听我的命令,还来找我做什么?我能兑现之前说的,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们科尔沁人了。”
比领兔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宰赛,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宜和科尔沁人交恶,科尔沁人实力不弱,而且和建州女真关系密切,现在我们有没有遵从林丹巴图尔的命令西进,若是撕破了脸,只怕……”
“只怕会被几方围攻?”宰赛转过身来看着比领兔,缓缓摇头:“比领兔,时代变了,察哈尔人经历了这一遭之后我觉得恐怕很能再能在蒙古草原上呼风唤雨了,外喀尔喀人不会在对他们俯首听命,科尔沁人更不会理睬他们,我们之前就没有听他们的,以后更不会,看着吧,土默特人和鄂尔多斯人也会因为这一次南侵看到察哈尔人的外强中干,林丹巴图尔太嫩了,既无威望,又无章法,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我都不明白他怎么就会被努尔哈赤给吹昏了头,替努尔哈赤火中取栗,……”
比领兔听得有些糊里糊涂,呐呐道:“宰赛,你说的我有些不明白,……”
“哼,林丹巴图尔上了努尔哈赤的恶当,我们和外喀尔喀人虽然算是形势所逼,但总算没太吃亏,但看看察哈尔人得到了什么,除了大周的仇恨,还有什么?外喀尔喀人倒是可以一趟子溜到漠北,但察哈尔人呢?我敢打赌,下一步大周就会挑动唆使土默特人对察哈尔人动手,素囊和卜石兔既然在河套和丰州这边争执不下,如果大周给素囊一个名分,再给他一些各方面支持,你觉得素囊会不会上钩呢?”
宰赛叹了一口气,“得利的就是建州女真而已。”